杯素我佛慈悲

□文/门大为

标标准准的僧人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可怀素不撞钟却一样当了和尚，且当得其乐融融。兴许怀素仗着出家出得早，摆上了事佛已久的老资格，况且别的和尚也绝对不会说三道四，省得被主持下个定性不够的结论，反影响了自身的修行。怀素自然无事。

僧人云游，再简单也得有一个钵弄点饭吃。怀素走四方凭的却是一只笔。当然这只笔是用无数只被埋在笔冢里的笔和对佛的怠慢换来的。怀素和尚的草书是可以换碗好饭吃的。

初看怀素的字帖，留下的印象就是惊诧。汉字的草书竟能这么写！飘逸通畅，狂得充满理智，让人顿悟，且顿悟的不仅仅是书法本身。撞钟的和尚也真是挥不出这份无拘无束。

但草书写得再棒，怀素却也绝不是一个好和尚。他的字与其说是用墨写的，倒真不如说是用酒写的。没听说怀素做过什么道场、超度过几个亡魂，可喝起酒来却喝得一塌糊涂，没有一点儿和尚的庄重，之后墙上、屏上，总之，他所能碰上的能写上字的东西，就无一幸免地被他涂上狂草。

怀素实在对不起佛祖，更对不起他的法号，怀素、怀素，叫叫而已，老和尚长沙吃鱼、长安吃肉，不光吃，而且津津乐道，敢吃敢当。大笔挥就《食鱼帖》，随后人去临，不看僧面也不看佛面。虽说空即是肉，肉即是空。可怀素酒肉下肚，除了想写几个字，心中也未必还给佛祖留块地方。

出家的怀素怎么也脱不了俗，佛经上的道理养不出慧根，人世间的毛病却学得游刃有余。遇到达官，曲意逢迎，先是结交广州刺史、永州太守，后来在京城得到礼部侍郎推举，一个和尚竟以朝骑王公大人马暮宿王公大人家而沾沾自喜。此后，还亲手把包括李白在内赞美他草书成就的佳句编成了书，也像今天好不容易出了一本书的人请名家作序提气一样找颜真卿写了个序。

怀素不是一个好和尚。可他虽不’撞钟，好赖也还干些书法家的勾当，还出了那么点成就，所以未见佛祖发怒，将其逐出山门，但怀素却推脱不掉一身污点。倒是一样叫着和尚、一样不撞钟、也不干别的什么事但绝惹不出事的出家人却修练得有口皆碑。我佛的确慈悲，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