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南

□文/郭一平

故乡皆山，与水相恋；溪流蜿蜒，和山相伴；山环水绕，峰回路转。春艳、夏腴、秋空、冬瘦。一年四季，远近高低，景色不同。有说法，有看头，非远，不能观其貌；非近，不能尽其妙。临空俯察，山雾缭绕，氤氲之中透着一股灵秀：坐地遥望，峰恋迭起，竞相显出一份巍峨。春来，残雪消融，酥了沃土，醒了小草；好鸟鸣枝，桃李绽放；蜂来蝶往，群花争妍。山青青，水涟涟，天蓝蓝，云淡淡；开门，春燕呢喃，纷纷筑巢于屋檐；纳户，余音绕梁，有五谷的香甜。田垅上，农夫荷锄；桑荫里，村姑剪裁；集日庙会，平添了节日的气氛；居家理财，和睦了一对夫妻。夏至，关中的暑气被蓝关相阻，徘徊良久，秦岭云断，三天一大雨，两天一小雨，那一川的庄稼，长得山也挤了，河也瘦了；麦熟，农人们忙在山里；收完，又忙在山外；创造财富也在创造着智慧。一架黄瓜，一畦青菜，青果压枝，葡萄绕藤；屋檐下，牵挂数枚丝瓜，食之，有滋有味，弃之也不失为一道风景。照壁后，摆一张桌椅，一团蒲扇，一壶数杯，壶小如拳，杯小如盏，添水烹茶，几碟菜蔬，清淡之中却透出几分素雅。白昼，烈日当空，村民自带一张草席，挤到村口古树下，纳凉片闲；暮归，农人顾不上回家，带上农具，吆着牛羊，相聚到河滩，自娱自乐，或吼一声秦腔，或唱几句花鼓，颂世事的安泰，歌山乡的风采。有月，白花花一片，天空澄澈；无月，夜空深远，愈发显得幽远；月满心圆，月缺则叹。男人一堆，女人一片，说笑的内容交替重叠。男人一律裤头，女人却不敢，最多解放到肩，还惟恐人嫌不检点。丹江洛水，斜阳送去，明月迎回；有潭如镜，幽幽映出一轮满月，水流急缓，哗哗哗泛射着碎玉烂银……转眼秋凉，过了白露，秋分又至，梦留川道，就是一片丰收；笑落山梁，就堆起满坡金黄。路边草疏，菊花吐蕊；山里色淡，霜叶渲染；农人忙碌，乐在心里却醉倒在深秋。蜕却的，是夏的色彩；留下的，是秋的本色；秋风横扫，失去了色彩却保留了余韵；秋霜过处，煞掉了懦弱而留下思考。一夜北风紧，开门雪花飘，山川静默，河流残喘；天灰濛濛；地白皑皑，有鸟雀觅食，黄狗追逐，顽童谑戏；好不容易等到天晴，天却象大病初愈，日，没有了秋的热烈；月，失去了秋的皎洁。山高月小，水落石出，农人将夜夜的寒冷暖在炕头，把岁月的积淀藏进皱纹里。看林中月，想平生事，观天象地脉，洞察万物的轮回，一种滋味，万千风情，总在年关将近时，发一声叹息，细数三百六十五个时日，不论是闯过也好，挤过也罢，荡过来也好，混出来也罢，一种追昔抚今，思亲怀故的心情，如雾一般轻飘，如水一样的真实，如空气一样了无迹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