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检岁月（散文）

口文/柳中秋

在一个双休日里，我准备好好整理一下女儿的房间，上大学的女儿快放寒假了，眼瞅着就过年。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柔柔地洒满大半个房间，照得我身上暖洋洋的。我索性拿个靠垫坐在地上，再掀响女儿的收录机，然后将写字台的几个抽屉里的东西一古脑儿倒出来，一件件清理归类，再整整齐齐放进去。

女儿收藏的东西可真不少。厚厚的一叠歌星照片和卡通粘贴画；历年同学赠送的贺卡；各种式样色彩艳丽的香橡皮；造型各异，活泼可爱的动物状铅笔刀；小海螺、贝壳、雨花石……这些散溢着童稚气的东西，我真不知道女儿是怎么弄来收藏的。在阳光的沐浴下我悠悠地干着，乐曲声中欣赏，把玩着女儿的这些宝贝，心里充溢着一种温馨。

当我打开一个鼓胀胀的小塑料包时，意外地看见十几枚花炮散落开来，在“天女散花”、“金鸡报晓”、“红霞满天”等，好几年未见这东西了。噢，我想起来了，那年远在深圳工作的小弟到我这过年。就在家属区门口，他给我女儿买了一抱的花炮，乐得女儿眼睛都失了形，象个跟屁虫似的随着她老舅转悠。年三十晚上，女儿尽兴地放了不少的花炮，剩了一点，准备十五那天再放。结果，十五的晚上看完电视节目，时间很晚了，我劝女儿明年除夕再放，女儿就自己收拾好了花炮。没想到，从第二年开始，工厂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我们就把这包东西遗忘了。

现在重又看见它，不知怎么脑海中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一次大年初一。

那年我八岁，大年初一的早上，我和大弟都得到了五角钱的压岁钱。我们兴冲冲地跑出家门，一人买了一个带竹哨的花气球，余下的钱，全部买了“甩炮”，那是一种用旧报纸裹了沙子、火药，小鞭炮一样大小，朝地上用力一摔就清脆炸响的炮仗，既简单又好玩。我和大弟比着看谁摔的响，周围站着一群小伙伴，兴致勃勃地看热闹。

不知不觉间，几十个“甩炮”就没影了。兴犹未尽的我，鼓动大弟回家去向母亲再要五角钱，因为今天是大年初一啊！

大弟在我的怂恿下，缠着母亲要钱，开始母亲还和颜悦色地说不行，后来我也非让母亲再给钱去买炮，母亲坚持不给。见达不到目的，我们就哭闹起来，结果，母亲被闹的烦躁了，对着我们怒喝一声：跪桌子边去！看着变了脸色的母亲，我和弟弟傻眼了，在大年初一的上午，蔫蔫地一边一个跪在三斗桌旁。

在那个年头，流行干部给职工拜年，称之为团拜。不大会儿功夫，厂里拜年的人就来了，一进门，看到这种情景，禁不住都乐了，说：你们家是什么规矩，过年敬祖宗咋的？起来，快起来！一边说笑着，一边拉我们起来。

最让我感到尴尬的是，来团拜的一个干部带着他的儿子来，偏偏是我的同学，一进门，就猫在他父亲的身后，偷偷地对我做着鬼脸坏笑，我好羞好恨又好悔。

这个大年初一，我晦气透了，过的闷闷不乐，心里有些怨恨母亲。不久学校开课，那个同学自然将平时有点趾高气扬的我这个班长的“丑闻”披露出来，可想而知当时我的狼狈样，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在我童年，少年时期所过的年节里，独独对这一个年记忆得深刻些。

岁月流逝，我渐渐长大了，再回想当年，懂得了母亲当年过日子的艰辛，在那个年月，老百姓的日子都紧得很哪，五毛钱是一笔大数字哩。

我慢慢地将手里的花炮包裹好，仔细地将它放妥当。也许哪一天，女儿也会在不经意间将它打开，翻检出一段岁月，只不过，女儿的那些记忆一定是甜蜜和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