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人·面具（随笔）

文/张仁杰

这是一座几千年的古城，默默地屹立在关中平原上。

城中有无数人。人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四年前的那个飘着落叶的季节，我怀着满腔热忱走进了她；四年后的今天，我却又将与她作别。一千四百多天的漂沉生活，我得到的无非是一张变厚的脸，还有满脑子的麻木不仁。其实这并不怨别人，因为每个人又何尝不是在春花秋月中往自己脸上搽抹那五颜六色的粉，以图掩盖那份虚伪呢？

人与人之间已戴了或薄或厚的面具，当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当人有了贪欲，就不由自主地套上精致的笑容，试图掩饰光明正大笼罩下的鬼鬼祟祟。不管是为了什么，只要试过了，下回就照戴不误。因为他已品尝到了甜头、结到梅开数度之后，又忽而良心发现，又幼稚在想再做一做堂堂正正的“人”，却发现那面具已消弥于面皮之中，渗透于神经思想之内。在徒劳一番之后，便逐渐心安理得，习以为常了。于是在以后的道路上，也就自自然然从从容容地充分利用了这个面具，并赋予其复杂完善的变色功能。这便是许多人“奋斗”“成功”的秘诀。可怜自己竟不会一招半式。有时候一个人独坐斗室静思已过，却发觉这世上真真正正的君子或许不曾有过，所谓的“坐怀不乱”倒是古人无聊的杜撰罢了。

我所处的空间虽然很小，可是照样演绎着同样的故事。或人前人后，惺惺作态；或前倨后恭，两面做人；或居心叵测，不择手段。几年间仗剑江湖，厮杀已倦，身心俱疲，千古名利一场空，我辈却固守一城，负隅顽抗，其实不管生旦净末丑，抑或紫红黑黄蓝，到头来都只能在历史的车轮中碾作一捧泥尘。

山河大地本是尘，人更是尘中尘。不提柴米油盐酱醋茶，勿论琴棋书画诗酒花，都是过眼烟云，俱往矣，或许要靠钱钟书老先生给诸君点拨了：“晓风晨月杨柳岸，一草一木一菩提”。希望有一天，我能发现一个美丽新世界。

一抹斜阳挂前窗。明天是个好天气，我痴痴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