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里的石榴树（散文）

刘燕敏

这是一处老四合院，据说它的主人是一位外国商人，四十年代末回国去了，后来，四合院收归国有，分给一位作家使用。

四合院里有两棵石榴树，一棵在东厢房的窗下，一棵在西厢房的窗下，西面的一棵较大，有屋沿那么高，并且成灌木状，团团的，占去小院的很大空间，东面的一棵较小，仅干瘦的一条。

这两棵树曾给作家带来很大的困惑，因为五十年代初他人住这儿时，两棵树是一般大小，三十年后，西厢房窗下的长成了大树，东厢房窗下的几乎没变

写作之余，他最爱做的一件事就是走到窗下的小石榴树旁，点上一支烟，左右审视，有时蹲在那儿要看上大半天，他想弄明白这棵树为什么不长。他想，它如果有病也早该死了，如果没病，三十年了，该长粗一点，长高一点。有一年，他认为是缺乏养份，于是就拿浇花用的肥水倒在树的周围，他这样坚持了一个夏季，肥水浇了无数杯，可是树依旧如此。

有一年，一对来中国旅行的外国老夫妇从门口经过，提出要参观参观他的四合院，作家欣然同意。

那对夫妇走进院子，显得非常激动，他们在作家的带领下参观着每个房间的陈设，最后当他们注意到院子里还有两棵石榴树时，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男的用英语说：你还记得吗？我书房里有两盆石榴树，走的时候怕没人浇水，就连盆子一起埋在了窗下。女的好象一下子记起来了，立即跑到那棵石榴树旁，说，对。不过那一棵没大变，这一棵已经不象了。

作家略通英语。参观者走后，他让儿子挖开东窗下的泥土，果然发现一只景泰蓝大花盆，那棵石榴树就栽在盆子中间：西边的树下也有一个，不过已经烂了。

作家感慨万千，回到书房，望着满桌的书稿流下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