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五十

文/赵建国

人到五十，已进入人生的秋季。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在这个季节收获情谊，收获尊敬，收获成熟，也收获成就。

如果播种得当又收割及时，可以收上一路香甜和一路微笑。当然，要是播错了种子抑或收错了茬口，也会收到遗憾，收到悔恨，收到冷漠和辛辣。不是有“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么？不是有“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吗？那滋味对五十岁的人是深有体会的。

有时候，明明面对花花世界，他能看出许多罅隙和缺憾，却三缄其口；明明胸有感慨万千，那激情也会迟迟不发。于是那个著名的美国小说家才说得那样幽默：“五十岁以上的人都是狐狸！”

因为有着两种收获，五十岁的人跨越轻信和胆怯已很自如，摔掉挫折和冒失已很平常，藏起惊奇和激动已很自然。面对市井上那些香的臭的甜的酸的真的假的美的丑的有了自己的比色计和光谱仪。

当然，五十岁人也并非全成智叟。比如，他们习惯盘点过去，盘点成败，盘点经典，翻来覆去翻过一遍又一遍。年轻人看去不少已是陈芝麻烂谷子，他却总是认真说：好东西，好东西！再如，因为备受五十年耳目的挑剔，总想修改一下过去的足迹，哪怕一段，一句，一个标点也好。由此他常埋于深深的追悔之中，竟忘了人生是经不得反复审视的。要是碰上几个俏皮精灵，给他挂上成版的头衔，呼出成串赞叹，五十岁人也会像孩子那样不去辨认假冒伪劣而笑得很开心，年纪大的人有时就喜欢人家给自己戴高帽子。

你瞧那五十岁的躯壳，就像一条远涉重洋的船体，它刻满了拼搏的痛苦和欢乐，浸透着爱与恨的洗刷。五十岁还像一件半新旧的中山装，庄严和稳重都够了，但却少了一些随意和清新。

不是吗？五十岁人交往不少礼节，谈吐多了技巧，一颦一笑一段坎坷，一言一语一个故事。他们大喜已很难坚持到三分钟以外，大悲也已难控制在三分钟以内。不是他们偏心于无为、淡泊和仁慈，而是无为、淡泊和仁慈更适应了他们。不是他们对沉思情有独钟，而是沉思在他们手上得到了许多哲学。不是他们的脾气越来越好，而是固执和坚毅换了另一种方式。

五十岁少了扬鞭跃马猛冲向前，而是走一程总要歇两步瞧前方的岔口。人生五十是座岭。岭上，有人多注视了秋黄和秋凉，有人只留意云海松涛以及山那边的的神秘，并不想跑去探个究竟。

五十岁知天命，正好金赤水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