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的松果文/申全兴
余凡嘴烂了,我一见面就嚷:余哥,中啥彩了人喜得玉口生花?不经意这一句话,却别出一个故事来。
前些天,余凡应朋友相邀去了宝鸡市的天台山采风。一辆坐四个人都显拥挤的小车里,硬是塞进了余凡哥五个,有画家、有作家,一车的墨香书韵盘山而上。
至山顶,他们弃车信步,见一山道旁有四五位山里的妇人蹲成一行,每人面前黑乎乎摆着一篮东西,她们的手黑乎乎的,脸也是黑乎乎的。哥几个好奇,便凑上前打问,方知篮中装的是松果。那松果真大,约成年人两个拳头般,却被烧得面目全非,简直就是木炭。然而一抠里面尽是松子,几位索然便走。这时,一位妇人捧了松子让余凡尝尝:一双粗糙、条纹纵横的手上摊着明亮红褐色的松子,在那些黑黑的松果映衬下,真象一幅伦勃朗的油画。一嗑,松子所特有的清香沁人心脾,问价,一块钱三个,城里人的习惯油然发作,余凡便与卖松果的妇人砍起价来。
忽然,从妇人群中挤出一缕怯生生的童音来:叔叔,你就不要还价了,这些果子真的来得不容易。寻声,这才发现妇人群中竟有一个女孩子,今年才13岁。她告诉余凡:这些松果是早上四点多爬到树上打下来的,然后再用火烧,火候烧不到,松子剥不出来;烧透了啥都完了。孩子眉宇间透出的英气标示着她不是山里的孩子。
原来,她家在宝鸡市里,妈妈已经下岗了,爸爸也没啥本事。她是来姑姑这里家度暑假的。一说到快开学了,女孩子一脸严峻:我不忍心看着俺妈俺爸为难,就跟这里的大人学着烧些松果卖,自个给自个挣点学费。寥寥数语,令余凡荡气回肠。于是,余凡把女孩子一篮松果十元全趸下来了。
上车时,松果有了占地之嫌。“车里本来就挤,还把这东西买这么多是弄啥呢?”余凡一脸平静,给同车的弟兄们讲了女孩子的故事,话完,一车人默然。须臾,一位作家开口;“走,朝回开!咱把那女孩子看一看。”车又盘旋而上。一下车见那女孩子正收拾着下山,好一车文人墨客,齐齐迎上前去,你一张,我两张把钱递到女孩手中:“你要好好读书!”一车的舞文弄墨之人此时也就留下了这一句话,转身乘车走了。钱,在女孩子手中若捧着的一束山野花!许是眼前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女孩子呆呆地看着远去的汽车,一脸茫然。
松子成了余凡这些天的“零食”,居然真的吃出“彩”来。画家余凡原只沉醉于“五笔四势”、“五墨云彩”之中,平日见人扎堆便绕而行之。如今他骨子里的侠肝义胆、似水柔情,油然入画。画作也像这烧的木炭也似的松果,简约、夸张、略显怪拙却实实透着自然、清新与纯朴;透着余凡“得天之和、心之求,积为行,发为艺”的画家品质来。
黑黑的松果,全为了红褐色的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