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牙医”南昌现形记

文/唐席平

北方有个神医胡万林，江西却出了个“德国牙医”章俊理。北方胡万林“栽”了，江西的“德国牙医”难逃法网。公元2000年7月1日8点30分，南昌，一声尖锐的警笛撕开了城市早晨的宁静。

9时整，受到千人指控的“德国牙医”章俊理，被押进了南昌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一同站在被告席上的还有章俊理之兄章君鹏、原牙科诊所医生钱小玲和刘冬生。10时许，审判长庄严审判了终审裁决：章俊理犯非法行医罪，判处有期徒刑九年零六个月，并处罚金100万元；章君鹏犯非法行医罪，判处有期徒刑九年，并处罚金100万元；钱小玲、刘冬生宣告无罪；章俊理、章君鹏共同赔偿顾德光、吕力、胡耀光等1124名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经济损失合5246653元。至此，这一起在全国涉及受伤害者最多、赔偿损失最高的我国首例公开审判的非法行医案，经过跨世纪审判终于划上了句号。

虚假广告包装出“江西胡万林”

章俊理之所以能成为“江西胡万林”，是根据自己酷似欧裔人的外貌，特意请人炮制“德国牙科专家落户南昌”的虚假广告。他不惜巨款从德国进口了一套新式牙科器材，于是，江西省市多家电视媒体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段反复播放这样一组画面：章俊理身穿白大衣，手拿器材，正凝神给一位半仰卧在牙科躺椅上的人行医……同时播放的介绍文字是“德国牙医”、“国际水准”、“牙科专家”、“技术权威”等溢美之词。屏幕上还显现了“章俊理牙科诊所”的外貌：高档的花岗岩贴面，大幅玻璃幕墙，金光闪闪的推门把手和门牌，无不显示着豪华气派；临街一面的玻墙“德国牙科”和英文词汇醒目昭彰，无不告示路人这个诊所南昌第一，江西无双。因为此，章俊理10年来非法敛财超过千万元，却仅交个人所得税6800多元，尚不及他为某些患者补一次牙的收入。

世界级牙医如此丧心病狂

1996年，南昌市王女士不小心碰损了上下4颗牙，慕名来到了章俊理诊所。章俊理热情有加地说：“先给你免费检查一下。在我这里什么病牙坏牙都可以治好。”“我这里设备先进，全是德国的，我自己也是德国牙科专家，技术保证是一流的。”章俊理在她嘴里打了麻醉药，拿着器械在她嘴里不停捣鼓，一小时后，章俊理拿了一份单子要王女士签字。王女士昏昏糊糊地签过字后，站一旁的丈夫惊呼：“你的牙齿没有了？”王女士赶紧照镜子，发现自己满口牙齿几乎全部变成了短短一截。悲愤至极，她与丈夫找章俊理：“你怎么弄掉了我的好牙？”章不紧不慢地回答：“你吵什么，锯掉这些牙齿是经过你同意的，你看这单子。”王女士只好哑巴吃黄莲有口难言，按章俊理的开价交了1480元治疗费。从此，王女士只好被他牵着鼻子走，装假牙美容，结果不出1月，王女士牙龈出血，口腔有异味。章俊理却说：“戴假牙有一个适应过程，慢慢就会好。”

不久，王女士吃饭时，整副假牙从中间部分断裂。王女士愤怒地找到章俊理，章俊理却让她改作进口假牙，又花2480元。

又过了3周，王女士到诊所，章给她安上了一副新的“进口”假牙，（后经牙科专家鉴定，纯粹是地摊上2、3元1颗的树指牙）。但没过几个月，牙龈又大量出血，牙齿一个个脱落。1996年10月的一天，王女士再问章俊理，章又要王女士再补交材料费重装。

翻开章俊理的犯罪宗卷，记者看到了章俊理和审讯人员这样一段令人发指的对话：

问：你在锯断患者好牙之前，病人是否知道自己的治疗方案？

答：大部分人不知道自己的治疗方案。一般我只说做烤瓷，给他们看模具，其实做烤瓷就是要把他们的牙齿磨小或锯断。

问：你把自己的一般治疗程序讲一下。

答：初诊时，如果病人不同意实施手术，我就会免费检查“打开”患者的嘴巴，然后把好牙锯断，再把拟好的治疗定单交给正在手术椅上的病人让签字，定单上写了“本人要求锯断”等字样。至于患者是否看清，那我不知道。如果病人不肯签字，我就说会保你满意。经我装的烤瓷牙30年不会坏，你可以放心大胆吃蚕豆。

问：你是怎样写初诊病历的？

答：在写初诊病历时，我们故意扩大患者的治疗范围，本来只需要镶一颗牙，我会写他几颗牙坏了要镶。我经常把患者的好牙锯断重新装烤瓷，做烤瓷牙每颗收费885元，做这种美容牙不是医疗手段，而是为了多赚钱。

千名患者告倒江西“胡万林”

1998年8月30日，江西拖拉机厂职工顾德光50岁生日。顾先生一家人原本结伴去南昌市中心百花洲游玩，途中路过章俊理诊所，本拟进去咨询一下的顾先生，却被章俊理推上手术椅，把他16颗牙齿一扫而光，并要顾交医疗费9360元。顾德光与妻子找章俊理评理，谁料竟被章俊理一伙打出诊所大门。并狂妄叫着：“你去告呀去上访呀，红道黑道由你跑，我在南昌没有摆不平的事情。”

1998年9月，忍无可忍的顾德兴夫妇将自己的遭遇写成控诉信，并复印了许多份，带着这些控诉信，一次次跑省、市有关部门，一遍遍地投寄材料。

与此同时，上告章俊理的受害者连续不断，江西省两位主要领导看过他们的材料后作出批示，要求有关部门查清事实，严肃处理。1998年11月20日，这个伤害了1000多名患者，盘踞省城十年的牙医骗子终于成了众矢之的，新闻媒体、公安、工商、物价等部门群起攻之。章俊理等人被刑事拘留，诊所被查封。1999年11月29日，江西省南昌市西湖区人民法院排除各方阻力，公开审理章俊理故意伤害、非法行医案，江西朗秋律师事务所代理1100多名原告出庭诉讼。

经过近3个月的等待，2000年3月14日，“江西胡万林案”终于作出了跨世纪的判决：

一、被告人章俊理犯非法行医罪、判外有期徒刑9年零6个月，并外罚金100万元；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6年，并处罚金100万元。

二、被告人章君鹏犯非法行医罪，判处有期徒刑9年，并处罚金100万元。

三、被告人钱小玲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4年。

四、被告人刘冬生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3年，缓刑3年。

五、被告人章俊理、章君鹏、钱小玲、刘冬生赔偿顾德兴等1100名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的经济损失合计5246653元，其中被告人章俊理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经济损失共计2630459.5元，被告人章君鹏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的经济损失共计2595563元……

一审判决后，章俊理等四名被告不服，于当日提起上诉。南昌市中级人民法院组成合议庭，经过阅卷和讯问被告人，听取辩护人和诉讼代理人的意见，于是出现本文开头的一幕。

章俊理非法行医第二审结果审判后，法院门口立即有许多人喊出了“感谢党和人民政府为民除害”的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