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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00年09月28日
憩心亭
04

老西瓜

文/石俊荣

父亲大声喊叫并得到邻家大伯的回应之后,在瓜田里两个笨狗例行公事的狂吠和大伯的斥责声中,我被父亲扶上墙头,落到站在满地墨绿滚圆西瓜地里大伯的手上。象没有见过大海的人一下子坐船游到了海的中心,在一望无际的瓜田里,我激动得无从下手。

绊绊搭搭的瓜蔓中,看花了眼的我径直走向认准的那个大西瓜,毫不犹豫地把它摘了下来,大伯手里拿着两个碗大的甜瓜,笑眯眯地看我吭哧吭哧向前挪步子。脸热心跳的我终于把西瓜从瓜园墙底的水洞中滚出去,我也猫腰钻了出来,掂着两个甜瓜,跟着一手托起西瓜的父亲,我一路小跑跑到了家。

我一直觉得父亲很伟大。他居然能从队里瓜园看瓜的、与我家并没有亲戚关系的邻家大伯跟前白要这么大的西瓜和甜瓜!

瓜切开了!黑籽红瓤。沙得象雪一样的红瓤轻轻一抿就进了肚子。大得没法子切的西瓜,最小的瓜牙也把脸洗了。吃到脆绿的瓜皮上仍然要再啃上几口,舍不得撂。末了,还有一大把光溜溜的并不比精装正林瓜籽差的瓜籽可以慢慢享用了。

西瓜的诱惑常常使我盼望着自己的生日,阴历的7月正是西瓜旺的季节,母亲说起我的生日就说我的生日好,能吃西瓜,由此,我对西瓜有特别的感情。

太阳火辣辣地舔噬着院落,知了在树上不厌其烦地大叫:“渴——渴——渴——”的时候,母亲便向袋子里装两碗不太好的小麦打发我牵着弟弟的手向村外的瓜园走去。在足额兑换一两个我和弟弟一路抬抬背背扛扛歇歇的大西瓜外,我们兄弟俩的肚子也装了种瓜人的半个西瓜。到了瓜园,有事没事,厚道的种瓜人都会为来者挑挑拣拣因人而异或大或小切一个西瓜的,这是瓜园人的惯例,也是图个夜半安然无事。

西瓜的甜美也搅和得我和小学的伙伴心神不宁,我们多次“密谋”,试图躺到瓜园地的水渠里用长铁丝钩把西瓜勾过来。可在现场的观察中总是被地畔的枣刺、水渠里可能出现的蛇、看瓜人鹰一般的眼神吓退,只得偷偷地咽口水。弟弟怂恿我,对街上摆摊子叫卖“红沙瓤,赛冰糖,吃了不甜不要钱!”的商贩动点脑子,拿起人家的瓜吃一口说“不甜”,再吃一口,还说“不甜”,直至吃完,就不给钱了,但看到手执大刀的商贩,我从来没敢试验过。

当然,最高兴的莫过于瓜园提瓜蔓的时候,得到消息我们放学不回家,背上书包一窝蜂涌向地里,在瓜园主人满含丰收喜悦的笑容中,我们开始挑他们剩余的坏透了的西瓜,用拳头打开个洞在西瓜中捞瓜籽,回家兴许还能给猪带上几个白籽白瓤的生“葫芦”瓜,搏得家人的几句夸奖。就这样,没有吃够的西瓜在一个多月的吃和想吃的过程中远去了。

吃反季西瓜是在90年代中期一个雪花纷飞的冬天,当地的一个大领导请客,要我们的领导买个西瓜,我们领导派我们花了数百块钱从另一个城市买了两个西瓜,我用牙签挑着吃了两小角,是西瓜味,的确不甜,并不因为这两个西瓜几乎花掉了我一个月的工资。

一年四季都能吃上西瓜了,但西瓜变了,很可能是嫁接到南瓜根上结出来的西瓜,瓤不沙了,不甜了,籽不大了,皮不厚不脆了。

于是,思念老西瓜之余,我在想,如何对将要出生的孩子在冬天抱着西瓜讲“清明前后,种瓜点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些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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