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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01年01月01日

陕西工人报憩心亭 人类啊,请拥抱我 黑发依旧 温馨的回忆 新世纪的企盼 梦在同一时刻 面对新年 新年 国外的“中国城” 冬天的温度 春耕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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憩心亭
03

温馨的回忆

·散文· □文/张敏

确实是十二分的久远了。那是我在宫中的一段往事。

后来我才知道,那时我是一团梦。一团梦中的我,一团我中的梦。因为是梦,我便无法睁开眼睛,睁不开眼睛,眼睛里便是一团漆黑。在梦中,我也依稀知道,我被浓浓的雾和浓浓的水包裹着。水和雾包裹我完全赤裸的身体,不知道天,也不知道地,我就一点也不知道害羞。当我在梦中知道我是在做梦时,我仿佛是侧着身子躺着的,后来可能是我的睡相不好,怎么就让屁股翻到头顶上去了。在梦中,我觉得这很无所谓,也无伤大雅。因为我觉得屁股也是肉长的,里面也有骨头,中间也有肉,外边也有皮肤完全和脑袋的构造一样,便不觉着屁股压在脑袋上就是一种对脑袋的不敬,打乱了上下尊卑的天条。

那时的梦,和后来再也数不清的梦,没有一丝儿雷同的内容。现在回忆起那时的梦来,常常感到耳根发烧,面有红潮。那时在梦中,翻遍所有的字眼,也寻不来烦恼二字。梦中只有一种渴望,一种升腾,种种温柔。后来的梦中过多加杂进酒色财气,功名利禄。而那时的梦中,却一丁点儿也没有。对于后来梦醒后怅然若失的种种又种种,那时竟全然不知,全然不晓。那时候傻吗?可惜连傻的解释也不知道,所以也就不知道傻和什么叫傻了。

只是在那场梦快醒的时候,我被砰叭作响的鞭炮声着实吓了一跳,那是在宫门外,有人在欢迎我呢。于是我便有了一点儿意识,知道梦醒了之后,我就要被赶出宫了,但我却不怕。我知道宫门外是一个花花世界,生活在那个世界的人,眼睛都睁得很大,也很圆,那里的人只在夜间才做梦。漫漫的白昼,他们为了追求幸福,便先想着各种办法去赶走痛苦,赶走不幸。

在后来的五十多年中,我常常心中明白,却又写不清楚。读了福楼拜的书,才如梦初醒。那老头儿说,幸福是一个债主,借给你一刻钟的欢悦,却要叫你付上一船的不幸。

宫门外人喊马叫,官道上血迹斑斑。我在欢愉中痛苦,我在痛楚中幸福。犹如太阳爬出海面,努力挣出喷薄二字;犹如启明星在晨曦中隐退,黑暗已成过去。我从宫中爬出来了!自从爬出宫来,我再也不曾回首。那不是阿房宫,也不是故宫。那是尊敬的妈妈的子宫。她给了我这种温馨我也是费了半个世纪的脑筋才回忆起来的。

那场大梦醒在元月一日。一九四三年,属羊。草芽儿鹅黄嫩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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