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摘掉的表
□文/林夕
她是他的情人。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有家室,她无意介入他的家庭,他们只是可以谈话的朋友。可是谈着谈着,不知不觉就走近了,一切就那么发生了。她曾经那么自视清高,鄙视那些做男人情人的女人;现在,轮到自己,也一样做了情人。
“给我时间,别逼我,该给你的,我都会给你的。”男人哀求她说。看得出,他是爱她的,要不然,他那么高傲的人,不会这样在她面前低声下气地说话。
她不再说什么,也无法再说什么,默认了自己的临时情人身份。
因为爱,还因为歉疚,他对她格外好。他在市区给她买了新房,做最好的装修,买最好的家具,让她高兴。不管生意多么忙,他每天都给她打电话,每天晚上都去看她。有时坐一会儿就走,有时呆到很晚再走。每过一段时间,他就带她外出度假。她过着优雅的富足的情人生活,而不必为亲邻关系、柴米油盐这些生活琐事操劳。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女人会甘心做情人。情人自有情人的好处,你可以分享一个男人所拥有的物质财富和精神愉悦,而又不必付出为他的事业牺牲自己的代价,你依然可以做自己的事,过自己的生活。这种收益和不能拥有一个妻子名分的损失相比,可大体相互抵消。当然,她内心里还是想做他的妻子。
有一次,她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提出,要去看看他的家。他一愣,有些尴尬地笑笑说:“行啊,如果你一定想看的话。”
对她的请求,他总是有求必应的。尽管有些不情愿,他还是说服妻子带儿子外出度假,以便安排她来看自己的家。
面对着那扇陌生的门,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感。
“坐吧。”他说,一边摘下手腕上的表,随手放在门边那个不起眼的旧柜上。
她看着他,刚才他那个摘表的动作,让她感到很陌生。她忽然间意识到,他到她那儿去,从来没有摘过表,不管呆多长时间,呆到多晚,他总是带着手腕上的那块表。一瞬间,她刚才的自豪和喜悦荡然无存。
“怎么了?”他觉察出她脸上的不快。
她慢慢走过来,拿起他刚才摘下的表:“你到我那儿去的时候,总是带着这块表,从来没有摘下过。”
“是吗,我没注意。喝点什么?咖啡。”他起身去厨房给她冲咖啡。
她看着他的背影,又回过头,凝视着柜上的手表,内心涌出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楚。她知道,她这一生都无法得到他了。他爱她,他对她的爱,是情人之爱,有激情但无法长久,有绚丽但却短暂,就像他带在手腕上的表,它的时间价值只有在外面时才存在。回到家里,就会被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