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
□文/陈绍龙
就是二叔。我们家乡跟爸叫爷。二爷、三爷就是二叔、三叔。
早就听说老家二爷一家迁到镇上了,恰巧到镇上办事,我想顺道去看看二爷。
老家是傍依洪泽湖堤岸的一个小村,叫都管塘。印象中有一片白花花牡蛎壳的沙地,适宜种花生和玉米。小时候,我回老家常跟在小脚的奶奶后面到地里去拾草,就在奶奶耐着性子在地上捡草根的当儿,我就在叫犁铧翻开的垄上找荸荠,跟我一块儿找的还有满湖的长足尖嘴的水鸟。奶奶过世后,老家就二爷在那儿了,我们去的也就很少。只是过年过节时候,父亲常会提及一些家事,提及二爷来……
镇子比以前大多了。二爷住的街叫“农民街”,都是后盖的房。我一路说着二爷的名找过去,有位热心的小伙子还一路领着我。小伙子告诉我二爷家带了两房儿媳,两个儿子的房子都盖好了,一家两间,日后还能加盖楼的,二爷是没力了,真不容易。小伙子很爱说话,他也叫我叔二爷。
“二爷,你家来亲威了。”
还没到二爷家门前,小伙子就叫开了。二爷出来了,阳光照着,二爷打着眼罩认出了我。
“呵,大侄子。”
“大侄子来了。”二婶也从屋里出来了。前面的平房是二爷大儿子的,有几个人在喝酒,一桌子菜,二爷的大儿子家有客人,这些客人跟我堂弟一起站起来也叫我“大哥”。二爷很兴奋,忙着招乎客人“坐下坐下”。我们到了后面的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屋里放只煤炉,窗上没有玻璃,用一块塑料布蒙着,这是二爷的家。
二婶忙着找茶杯为我倒菜,我推说“不渴”,她哪里能让。又搬来小板凳,二婶看到凳子上有灰,抬手用衣袖在凳子上拂着。就在这功夫,二爷把我买来的果冻、饮料等东西分给他孙子孙女,也分给邻居家来串门的小孩。“大侄子回来了”,二爷一边分着东西,一边说着。邻里也都知道我的名,有几个人还从小屋的门外向里探头,仿佛我跟他们一直就很熟,只是好久没见面罢了。
二婶忙着收拾桌上的菜,水咸菜烧豆腐,这是家乡家常菜。堂弟家的客人吃饭声很响,还有人在划拳,进屋的二爷瞧我象在听隔壁他儿子家人的动静,忙说,他们的饭菜我们是吃不惯了,肉我们要用煤炉煮的很烂才能吃,没牙了。说着,二爷真的把牙板给扒了出来,张开嘴,率真得象个孩子。显然他很满足,他不在意自己吃好住好,儿子吃好住好他才开心。二爷还跟我说起我一个朱姓的表叔,当年他住在镇上是如何瞧不起他。
“怎的,我也到镇上了。”二爷没牙的嘴又张开了。
秧季了,村里人忙呢。二婶说农忙的时候,二爷就和她挑个担子“溜乡”,卖油条大糕之类的茶食,挣点钱,也好跟老乡们说说话儿,在镇上闷得慌。我才想起二爷有做茶食的手艺,我在上大学二年级的时候,二爷曾托父亲送我几包花生糖的。
二爷平日里就送孙子上小学。他告诉我,再过五年,他孙子就上中学了,到那时,没准他两个儿子的房上都加了楼了。他就可以坐在家里。“呵呵呵”二爷美美的想着。我一算,再过五年,二叔就八十一岁了。
梦想简简单单,二爷幸福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