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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03年12月12日

陕西工人报北国周末-憩心亭 无法躲避 听来的四个故事 图片新闻 山村大叔 姑嫂对话 腿与蛋 老四 女儿 黑板前的童话 虎胆记者深入俄境探访中国黑帮 解散清算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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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周末-憩心亭
04

虎胆记者深入俄境探访中国黑帮

(上接一版)

他他和杨拓从地上爬起来,拖着受伤的身体一口气跑出中国市场,跑回了宾馆。第二天,杨拓还要去拚命,那些钱是他三年间几次背着大包小包往返于中国和俄罗斯之间赚来的,多不容易。他他拉住杨拓的手,两个男子汉流下了热泪。

他他和杨拓找到了老陈,老陈告诉他们:那个姓金的花500美元收买了老康和老蒋。老陈说着,拿出3000卢布,说这是退给他们的定金。杨拓摔门而去,老陈跟进他们的房间:“两位兄弟,我从中没做鬼,也没收好处,我不是那种人,我可以对天发誓。”他他和杨拓不会听他的解释,他们谁也不理老陈。

差点被漂亮的俄罗斯女孩绑架

他他和杨拓第二次到中国市场跟那位金哥讨债未果,两个人手里的钱眼看就要花光了,杨拓气得连晚饭都吃不下,倒头便睡。他他失眠到半夜,他起床来到大街上,那是他到俄罗斯以后第一次单独外出。

他他坐在大街的一条长椅上,看着夜景。突然,一声清脆的“你好,革列范(俄语,哥们儿的意思)”传进耳中。他他抬头一看,是白天在乌苏里斯克艺术联盟大门前见到的那个漂亮的二毛子女孩儿(俄罗斯人与中国人结婚生的混血儿)。这让他他一下子想起了上午的经历。

那天上午,杨拓带着他他去艺术联盟看望著名的俄罗斯画家特卡琴科,进大门前,看到一个漂亮的二毛子女孩子跟一群中国人站在一起,他他和那个女孩儿四目相对时,不知为什么心里一动,于是就互相点了点头。

在特卡琴科的画室里,老画家正在复制自己的作品,他无奈地告诉他他和杨拓:“我的画最低标价是每幅2000美元,在欧洲非常走俏。可现在有麻烦了。”话音未落,大摇大摆进来了几个中国人,就是刚才在大门口站着的那几个中国人。领头的进来就说:“画呢?快拿出来!”老画家陪着笑脸拿出10幅画交给他们,领头的那个家伙扔下钱说了句:“这是1000美元,收好。”便领着人扬长而去。

他他急了:“不是2000美元一幅吗?怎么10幅才给1000美元?”老画家无奈地说:“他们是中国的朝鲜族黑帮,拿我的画走私到欧洲去赚大钱。我要是不给,他们就抢。我报过警,可他们买通了警察,很快就被放出来。他们出来后,打了我一顿,并说再敢报警就杀我全家。没办法,我只能把自己的作品复制了交给他们。”

二毛子女孩儿的又一声招呼把他他从回忆中唤醒,她已经坐在他他的身边了。女孩儿边抽烟边与他他聊着天:“从中国来的生意人,大都没有什么文化,我看你是个文化人。你问我中国话在哪儿学的?我读大学时,学的是中文专业,对中国的文化和风俗很了解,见到你这样有文化的中国人自然要感兴趣了。”女孩儿说她叫奥丽娅。

他他跟这个女孩儿到酒吧里喝酒聊天。从酒吧出来已经是凌晨了。女孩儿拉着他的手说:“上我那儿吧!”他他一下子被吓醒了:“我还是回宾馆吧。”女孩儿生气了:“你们中国人,就是虚伪!”说着掉头就走。可刚走几步,女孩儿回头一笑:“明天有空吗?噢,不行,明天是建市纪念日,大家要狂欢。后天吧,后天晚上七点,我们在巴卜巴酒吧见面,行吗?”

第二天白天,杨拓和他他陪同中国绥芬河群艺馆的演员们参加乌苏里斯克市建市一百三十年的庆典活动。到了晚上,他他才把前一天夜里的经历告诉了杨拓。杨拓当时就跳了起来:“他他,你怎么什么人都敢惹。那个女孩儿跟黑帮在一起,肯定是他们的眼线,看我俩去艺术联盟,以为我们是买画的大款,才找你探虚实的。你说那么漂亮的女孩儿不能是黑帮,黑帮就都是凶神恶煞?就因为她漂亮,才更容易让人上当。”他他这时反倒不害怕了:“明天晚上我会会她,如果她是黑帮眼线,正好见识见识她的庐山真面目,又多了一个可写的对象。”杨拓说:“这些人心太狠,我们还真得去,得让他们相信我们是穷光蛋,否则有可能性命不保。”

那天晚上七点,他他、杨拓和几位从绥芬河来的演员一起来到离市中心几十公里远的一个小镇上的巴卜巴酒吧。那个二毛子女孩儿已经等候在那里。喝酒其间,那个女孩儿终于明白了这些人都是中国来的穷文人,身无分文。那个看起来清纯的二毛子女孩儿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站起来就走了。在酒吧外,她打了手机,三四分钟后,从两辆豪华的轿车里走出几个人来,他们正是敲诈老画家的那几个黑帮分子。好险,这些人早就埋伏好了,如果他们认定他他和杨拓是有钱人,那这个晚上就是他俩的末日了。黑帮在抢钱后多会杀人灭口的,他他想到这儿,又吓出一身冷汗。

参与黑帮拼杀,就像活在电影里

被老康老蒋那伙黑帮分子打出中国市场后,他他和杨拓已经身无分文了。那个介绍他们认识老康老蒋的老陈,找到了他们:“两位兄弟如果信得着我,我倒有个办法。我有一位朋友开了一家公司,正等着用人,每天工资100元人民币,一天开一次工资,那活儿也不累。去干吧,总有口饭吃呀!”

两个人回到房间商量,杨拓害怕再上当。他他说:“我俩现在身无分文,只剩下命一条,他们还能要我们什么?索兴大胆往前走,干啥不死的壮烈一点?”

老陈朋友的公司在离市区六公里处,附近有一个广场,有许多中国来的商贩在这里批发水果、蔬菜和食品。杨拓进了老陈朋友的公司,因为人员招满了,他他进了老陈另一个朋友张子顺所在的公司。

他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卸货运货,不累也不紧张,看来老陈没有骗他们。他他和杨拓的公司是邻居,两个人一起坐车上班一起坐车回家。张子顺是公司的会计,他提醒他他:“不要跟杨拓一起来一起走,两家公司关系不好,别出什么事。”他他认为不会有事,就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他他和杨拓的生活正常了,吃住不愁了。他他却越来越心烦了:“我是来采访黑帮的,在这里打工,怎么采访?”他开始利用晚间和休息日的时间单独外出,还真找到了一些和黑帮有关的东西。

一天下班之前,张子顺通知大家:“今天晚上有事,大家都别走,无论是谁,不许走出公司大铁门半步。”

晚上11点多钟,那扇一直紧紧关闭的大铁门打开了。张子顺把一个大麻袋打开,倒出一堆大砍刀:“拿好家伙,走!”

大家一言不发,拿起刀就走。他他也拿了一把刀,随着大家走了出去。他们坐车来到了火车站的货场,只见一群中国人正在货场里卸货,张子顺大吼一声:“弟兄们,冲呀!”

20多个大汉紧跟张子顺,举着刀冲向货场中卸货的人,他他也被裹在人群中向前冲去。在货场上卸货的一伙人没有准备,只好就地拾起铁棍、木棍应战。很快,两伙中国人在货场拼杀起来,真可谓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他他已经无路可退了,他不用刀砍人,对方就会用铁棍打他,他也只能应战。他一边应战一边向外撤去,躲进了货车边一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他他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忽然,他看见杨拓了。杨拓被两个他他公司的人追着,杨拓手中的木棍当然抵不过两把砍刀了,他招架不住了。眼看砍刀就要落到杨拓的头上,他他大叫一声:“住手!”那把刀一下子停在了空中。他他大叫:“他是我朋友,不要打了。”扑过去抱住了那个人的大腿。两个拿砍刀的人走开了,他他扶着满身是血的杨拓向货场外走去。

走着走着,他们看到了受伤的张子顺。他们把张子顺背回了他的住处。在住处,张子顺告诉他们,杨拓和他他所在的两家公司因为抢一份合同而发生纠纷,进而大打出手,张子顺是公司的小头目,当然得冲在前面。他说这在公司是常事。

张子顺还讲了老陈的事。老陈原来是来俄罗斯做生意的,后来赔钱了,买了把手枪干起了杀手。不过,他只杀恶人,独往独来。杨拓讨债的事,老陈是让老康他们给算计了,退给杨拓的钱是老陈从自己腰包里拿的。他为这事跟老康他们闹翻了,老康他们还要找他算帐呢。他他和杨拓明白过来,他们错看了老陈。

被黑帮追杀,逃亡的日子历经苦难

他他又回到公司上班了,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大家平静如常。过了几天,公司的人说:“我们经理被人暗算,不过只受点轻伤。现在正抓凶手呢。”

那天半夜,他他和杨拓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是我,老陈,快开门!”进了屋,老陈急急地说:“昨晚我去杀一个混蛋经理失手了,他只受点小伤。现在他知道是我干的了,正派人到处抓我。我必须得走了……家我是不能回了,没脸见老婆和女儿。”说着掏出一个纸包递给了他他:“这5000美元,是我的卖命钱,帮我带回国内。我也是哈尔滨人,你大嫂在革新市场卖菜,摊号是……”老陈走了,他开始了在俄罗斯的逃亡生活。

第二天半夜十一点多,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他和杨拓惊醒:“我是张子顺,快开门。”刚进门,张子顺就急急地说:“你们快跑,跑晚了就没命了。小胡,总经理知道了你在货场救杨拓的事,就认定是你把我们公司跟一家俄罗斯公司签合同的事告诉了小杨,小杨告诉了他们公司,他们公司才把我们的合同抢走。他正带人来追杀你们,快跑呀!离开乌苏里斯克,要不,他们翻遍整个城市也能把你们找到。”张子顺说完,转身冲出门外,匆匆走了。

他他和杨拓吓得不知所措,拎着旅行箱就跑了出去。两个人连滚带爬地跑到大街对面的两幢楼之间,刚站下喘口气,回头一看,两辆车停在宾馆的门口,二三十个右手握着砍刀的中国人冲进了乌苏里斯克宾馆。他他和杨拓住的904房间亮起了灯,杀手们在找他们。杨拓领着他他跑进了一个住在附近的杨拓好朋友的家。那个朋友给了他们一些钱,找了辆车,送他们去海参崴,投奔杨拓的另一个朋友冯勇。

到了海参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了冯勇家,可是冯勇不在家,他的妻子不敢给他们开门。在俄罗斯的中国人,没有敢给陌生人开门的。任杨拓怎么解释就是进不了门。

那时已是傍晚,外边下着雨,他他和杨拓躲在大楼的雨檐下,坐在旅行箱上。秋天的风很凉,就像一根根针扎进骨头里,又冷又痛。他们把箱子里的衣服全部拿出来,穿在了身上,还是冻得直哆嗦。两个人抱成一团,倚着大门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杨拓领着他他又去敲冯勇家的门。冯勇的妻子在门里说:“今天早晨冯勇来电话了。你现在告诉我,你的父母、哥哥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说对了你就可以进来。”他他和杨拓终于进到了温暖的房间里。

第二天吃饭时,杨拓在俄文的《海参崴报》看到一则认尸启事,那个曝尸荒野的人就是老陈,两个人都落泪了。他他说:“就是费再大的劲,也要把那5000美元交给他妻子。”就在吃那顿饭时,他们认识了黑帮分子吴风。吴风认为他他和杨拓有来头,想拉他们入伙,被拒绝了。

又一天过去了,杨拓来了精神:“他他,我已经想通了,黑帮想杀我们,逃到哪儿也是死。老陈都被他们杀了,我们还能跑得了吗?还不如痛痛快快地玩一玩,死也值了。”他们游览了海参崴美丽的风光。下午在海边,他们被警察抓走了,因为他们的护照是违法的。在警察局,像他们这样等待罚款的人很多。到了下班时间,负责罚款的人走了,他他杨拓和没交罚款的人都被关进了一间用来关犯人的小看守所里,他们在异国他乡蹲了监狱。那一天正好是周五,收罚款的人周一才上班,他们得在里面呆三天。监狱里,没有睡觉的地方,只好两个人背靠背地睡,吃的又极差。不过周一出来时,要收他们1600卢布,比住五星级宾馆还贵。

从监狱里出来,冯勇回来了,把他他和杨拓安排进了宾馆。就是那天晚上,吴风冲进了他们的房间:“警察来了,我房间里有两个中国警察,走廊里有两个老毛子警察。兄弟帮帮忙,等我下去了你们再开门。”吴风打开窗正要向外跳,他他和杨拓几乎同时扑了上去,死死地抱住了吴风,杨拓大喊:“抓吴风,他在这儿!”吴风掏出短刀向他他和杨拓刺来,他俩下意识地一躲,吴风跳窗逃跑了。

后来,杨拓和他他在帮助一个陷入困境的人时,坏了那伙朝鲜族黑帮的事,黑帮派人追杀他们。吴风的同伙也在找他们。一位爱着杨拓的俄罗斯女孩儿求她在警察局工作的父亲把他他和杨拓送出了边境,两伙中国黑帮鞭长莫及目送他们出了边境——那一天是11月9日,他们在俄罗斯的历险正好是两个月。

他他回到哈尔滨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老陈的5000美元送到他妻子的手里。那个女人很苍老,她的女儿放学后帮她卖菜,母女俩生活得很清贫。老陈的妻子说:“兄弟,再看到老陈,让他回家吧,我们不要钱,要一家人团圆。”他他点着头,转过脸就落泪了。

照片说明:他他(左)和俄罗斯画家特卡琴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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