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殇

■小说　□文/刘殿学

二贵家养了多年的一盆昙花，最近要开。二贵高兴，把这个消息首先告诉村主任。

村主任说：“二贵，说明你有喜事来了。昙花这玩艺，不是一般人都看到它开的。”

二贵说：“主任，我知道不是一般人都能看到昙花开的。你看，这盆昙花还是我老爹养的，我老爹都死了三年了，今年才看到它打朵儿。所以，我想请主任您第一个看昙花开。”

二贵懂事，村主任心里高兴。村主任想想，说：“这样吧，二贵你看，我们马勺子村一直平平淡淡，没啥新鲜事，好容易遇上昙花一现，是不是请乡长也来看？乡长是咱们村出去的，说不定，将来当县长、当省长，当国务院总理都没准。要是有个招商引资的事，也能记住咱马勺子村。”

这盆昙花可成宝贝了，还能把乡长请来看，二贵屋里只进过村长，乡长也能进我的屋，让村里人也高看高看。二贵望着那盆昙花，觉得它已经不是一般的昙花，是乡长要来看的昙花，说不定，到时候县长也要来看呢！快开吧昙花！二贵心里一快活，看那盆昙花也更好看，绿绿的叶子，翠得要命。中间那几个花骨朵儿，也鼓得可爱极了，就像看到少女的胸，顶尖尖上还有一丝儿粉红色。哎呀！快了！可能就在早晚要开的！二贵问村主任，乡长啥时间能来。

村主任说乡长去县开三秋工作会了，后天散会。村主任说已经和乡长约好了，会一散，就来咱马勺子村。

又过了一天，二贵看看花盆里那几颗花骨朵儿，越长越大，顶尖尖上，越来越泛红，恐怕就要开了，乡长啥时能来呢？二贵又去问村主任。

村主任说：“再等等，已经跟乡长说好了的，不能言而无信，对领导言而无信，是非常不好的。”

是呀，人不能言而无信。二贵先前盼望那几个花骨朵快快长，一天长一圈才好，现在希望它慢些长，甚至不要长，等乡长来再长。

可二贵希望它们不长，它们偏长，看上去，这两天长大了许多，顶尖上那点粉红色越来越明显。要是它们不声不响地突然一开，那怎么办哪？乡长没看到，村主任没看到。我二贵还是不是人？二贵又去催村主任。

村主任没法，乡长是乡长，也不是组长，组长能让他啥时来就啥时来，乡长是领导，也不能叫他啥时来就啥时来。再说，乡长在县里开会，那是大事，能为看一次昙花开，而把工作放一边？只有跟昙花商量商量，能不能迟一点开，等一等乡长？

村主任把二贵叫来，问二贵有没有办法让昙花迟开一两天？二贵说，试试。

二贵回到家，用一口缸倒扣在昙花上，使那几个花骨朵儿与阳光隔开，减少氧气，可能会开得慢一些。

今天一早，村主任告诉二贵，乡长昨晚来电话了，晚上八点散会。散会后，不回乡里，直接到马勺子看昙花。

二贵心里好紧张，拍拍那倒扣着的缸，昙花昙花！你一定等乡长来了再开好吗？

晚上，二贵到店里买了瓶好酒，又从馆子里要了几个菜，在桌子上摆好，等乡长村长来看昙花。

桌子刚摆好，听到门前路上汽车叫。二贵出去一看，村主任领着乡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