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宠物

■散文 □文/刘长青

老费家住八里村。八里村的地都征完了，村里百十户人家，家家户户盖了三层小楼，人们无地可种，大部分出去打工，或开个门面做买卖，老费不愿出力，房子又闲着，就在门前挂出个“秘方诊所”的招牌，请了位广东老军医坐诊，绝招是祖传秘方治疗性病。老费家的八里村已是城中村，这里租住着大量的外来民工、打工妹、歌舞厅的小姐们，“秘方诊所”一开，居然出出进进男男女女，老费竟是日进斗金。有了钱，老费决心也潮流一回，养个宠物以示身份，找算命先生，一测算，说猫狗之类与命相克，最好养个虫虫，便讨要了只蝎子养起来。从文宝斋买了一个做工十分精制的景泰蓝圆盒盒，宠物蝎子养在里面，成天端在手上，让熟人看，也让生人看；让大人看，小孩子也让看，吓得人一照面就绕开走。蝎子长到一根烟长，尾巴上翘起毒刺时，人们发现老费的鼻头肿得陕北红枣似的，大家惊奇地看着，老费却满脸笑容地逢人便指指那蝎子，再指指自己的红鼻头说；“它干的好事呀。”“不疼吗？”好奇人问。“疼归疼，可心里舒服，其中妙趣凡人不可知呀。”老费一副自得的样子。从那以后，老费的鼻子总是又红又大的，村里人慢慢都知道老费隔十天半月就非得让蝎子蛰一下，有人说他神经有了毛病，有人说他染上毒瘾，没钱吸大烟，便想了这么个法，不然浑身不舒服。再后来，老费的鼻子不红不大了，人们以为他戒了“吸毒”的瘾，老费听到传言，急忙出面，逢人便吹嘘：“鼻子照样亲吻蝎屁股，但咱现在已经是百毒不受的奇人了。”

那阵子正赶上全国闹非典，恐慌让人人自危。八里村把各个路口建了铁栅栏，设了岗哨，出人人人量体温。空气里弥漫过氧乙酸的酸味。大医院都很少有人看病，老费的小诊所撑不住了，准备关门歇业。一天，老费从报上看到一条报道，一个得了非典病的康复者，自身有了免疫力，如果注射这个人的血清，可以有效地抗击SARS病毒。老费一拍脑门，高兴的去找老军医。

老费的“秘方诊所”出了告示：吾村人人知晓老费乃百毒不受之奇人，血管里流淌着五毒之尊蝎公所赐精血，现病魔欲袭我至爱亲朋，吾愿甘洒热血，确保众生安康。老费抽出500毫升血准备着血清，可并没人信这方法。老费先让自家人打针，然后出去宣传。这时，村里在北京打工的几个人跑了回来，全村一下子紧张起来。在北京还是见多识广，看了老费的告示，这几个人带头打了针。人就怕带头起哄，面对SARS的威胁，人们也顾不得多少了，老费的诊所挤满了要打针的人。500毫升血很快用完了，老费又抽出500毫升，打一针开始10元，涨到100元，还是供不应求，老费抽血抽得脸色煞白，躺在家里不能动，看到大把的钱进了口袋，老费又出奇招，搬出了他的宝贝蝎子，求诊者尽管让蝎子去蛰，原理是他的血就是蝎子蛰出来的。平时见了虫就怕的女人，也闭上眼睛把鼻子凑到蝎子跟前，老费鼓励道：“平时咱吃蝎子宴，往嘴里送都不怕，今天就当蝎子吃咱一口，简单的跟一一样么。”结果，一天几十人喂蝎子一口，不知是撑的还是累的，蝎子为老费挣了四天钱就死了。

老费的诊所打血清针的事被区卫生局知道了，派人来查，把血清针拿去化验，发现了乙肝病毒，原来老费是乙肝病毒携带者。消息一传出，来索赔的，要老费治病的，恨不得把老费活剥皮。区卫生局查封了老费的“秘方诊所”，原来老费的诊所是没经批准注册的黑诊所。广东老军医也是个无行医资格的假军医，东窗事发，去无踪影。

老费吃了官司，罚了款，赔了钱。但老费豪不气馁。不久，他又办起了一个“斗鸡馆”。老费弄到两只其凶无比的斗鸡，据说是墨西哥国蒙德雷国家斗鸡场的品种，每斗必胜。老费又在大把大把地赚钱了。

近来“禽流感”的恶耗传来，都说老费的“斗鸡馆”又要关门了。但老费还是乐哈哈的老模样，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非典型性的宠物新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