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到老

口文/钱寅生

阳光暖融融的，照在身上，连心也跟着暖和起来了。

他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都是些可聊可不聊的话儿，这样的话儿要是换了她的丈夫或他的妻子，彼此肯定都会觉得无趣，甚至不耐烦。然而，因为他们的“情人”关系，鸡毛蒜皮、婆婆妈妈的许多事儿，往往也会被他们聊得十分有趣。

拥有婚姻之外的这样一份爱情，他的内心随时都有一种走在街上一不留神捡到钱包的快感。加上这样灿烂的阳光洒在身上，他真是有些儿醉了。他在草地上躺下来，头枕着她的腿，闭上双眼……

她抚摸着他的脸，梳理着他的头发，她突然发现他浓密的黑发中夹杂着一些白头发，那些白头发在阳光下非常刺眼。“天哪，你有好多白头发哦？”她吃惊地说：“怎么不去染一下？三十多岁的年纪，五十多岁的头发！来，我替你拔了。”

她真的就开始给他拔头上的白发，一根、两

根、三根……可是白发太多，拔到手软都没拔干净，而分手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临别，她娇嗔地点了他一指头，说：“下次可得把头发染了，可别让我觉得自己跟了一个老头子。”

回到家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着镜子找头上的白发，这一拨弄，真看到了几根，就随口叫一边的妻子：“哎，你过来帮我看看白头发，是不是有很多？”

妻子没有即刻走过来，只是远远地说：“你才知道呀？后脑勺上都成片了。”他就想起情人的话，说：“你就不怕人家说你跟了一个老头子？快来帮我拔了。”妻子不知他这话有出处，因此也就没起疑心，只是爱怜地一笑，走过来伸手梳理他那一头浓密的头发：“傻瓜，老头子有什么不好。你知道什么叫白头到老？这就是白头到老啊！每天晚上睡醒过来，我都要看看你的白头发，一看到那些白头发，我就会想起我们恋爱那会儿你的样子。就好像我们已经手拉着手走了大半辈子。一想到我们正在一赶慢慢变老，我就觉得心里充满了幸福。我怎么会在乎你的白头发，在乎你是老头子呢？”

他愣了。看着镜子里自己头上的白发，他没说话。

他和她又一次幽会。她特别注意到她头上的白发：“你没去染发？”她噘起嘴巴。“你从来不把人家说的话当回事！”她有点不快。他没说话。

她伸手梳理他的头发，翻找他头上的白发：“来我帮你拔……”他突然挡住她的手，他说“别拔。”不久，他和她无言地

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