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

甘单

喜迁新居，家里东西实在太多，就通过搬家公司请了五个搬运工。

本以为搬运工身材应该壮硕得很，可一见面，他们比想像中瘦削很多。特别是打头的那个，矮小精瘦，鬓角已有些斑白，年纪和我父亲相仿。不过，他们个个都有一双粗壮的手掌。

我站在新家门口等他们把家具一件件从车里搬上来。只见一台冰箱顺着楼梯缓缓向上挪动，从上看下去只露出冰箱的顶，却看不到人。接着看到一双粗壮的手紧扣冰箱两侧，再后来慢慢地浮出一双精瘦的胳膊。

我看这人背得实在吃力，就赶忙走下去帮把手。这才看到一人多高的冰箱下压着的正是那个打头的“矮个子”。他两眼凝视着楼梯，脊背已被压成将近直角，每向上一步，两脚都狠狠砸在楼梯上，接着要停一停，调整一下呼吸。我伸手去扶冰箱，他连忙摇摇头，生怕失去平衡，控制不了。他从我身旁缓缓挪过，背上好像不是背了一台冰箱，而是驮着一座山。

“来，歇会儿，抽支烟！”他把冰箱放稳后，我递给他一盒烟。他接过烟，打开烟盒，陶醉地闻了闻，抽出一支递给旁边年轻的工友，接着自己也点上一支，猛吸了两口。

“这烟发霉了。”那个年轻的后生低声说。我的脸顿时火辣辣的——家里没人吸烟，这一盒还是去年年底买的，除了客人吸过几支，还有大半盒。可能是前两天连着下雨，受了潮，可我事先并不知道。

还没等我解释，矮个子接过话头说：“好烟劲儿大，你才抽过几天烟，根本不懂！”说完，又猛吸了两口。

小年轻看我就站在旁边，便没争辩。只是把香烟顶部受潮的部分掐断，把剩余的夹在耳等我把红包掏出来，五只手已经伸到了面前。我挨个把红包递到他们手中，他们不断点头道谢。

我送他们走出家门，只见他们还没走出楼梯口，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红包，满足地取出里面的10元小费，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从窗口还能望到他们远去的背影，我突然发现，我们这座城市就是在这些“矮个子”、“小年轻”们的脊背上移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