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别乱来

[西安]董吉利

我的妻子是教师，她给我讲过十五年前的一个故事。

当时她上大学，暑假，她由县城坐汽车回一个偏僻的山村看望父母。车上遇到一个逃票的年约六十多岁的老汉，老汉也许是身上确实没钱，也许是想省下一家子一个月的油盐钱。他被卖票的小姑娘查出逃票后，一大帮吊儿郎当的小青年开始围攻他，嘲笑他，甚至有人动手推他，去拨弄他花白的胡须，还把他头上一顶破旧的草帽取下来踩在脚下。老汉可怜巴巴地缩在车门口，也一直不敢出声。车上除卖票的小姑娘，就是她这位大学生，她心里开始有些害怕。果然那帮家伙闹够了老汉之后，又把目光投向她。先是有人凑过来，讲些脏话，继而一帮人都围了上来开始动手动脚，有些大胆的伸手拉她的衣服。她吓得大声叫嚷，求助地看着年轻的司机，但那位司机却睁眼看着她被戏弄，甚至间或发出一两声干笑。她以前常听说有这些事在车上发生，没想到这次竟让自己碰上了。她吓得不知所措。突然，那个一直缩在车门口，可怜巴巴的逃票老汉穿过摇摇晃晃的车厢冲了过来，愤怒地分开众人，大声说道：“你们谁都别乱来！”一副谁乱来就对谁不客气的狠样子。

车上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包括司机、卖票的小姑娘和她。有个长头发的小青年瞧了老汉一眼，说：“你想怎样？”老汉把上衣撩开，露出几条刀疤，吼道：“我跟你们拼了！”

这帮家伙瞧势头不对，中途悻悻地下车溜了。这个故事十多年来我一直记着，而且深深被它感动。它令我看到了很多人性深处美丽的东西：在这世界上谁都是凡人，谁都脱不了俗，偶尔走偏了一点点生活的步子，根本没什么，只要良知不泯灭，希望总还有。其实，许多像那位老汉一样的老百姓，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