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

□文/安一

当我拎着一个大衣服袋子准备走进街边的小酒吧时，尖锐的刹车声从身后响起，回头的那一刹那，一个健壮的男人把一个穿着厚底鞋的女孩子从紧急停车的车头前推倒在便道上。汽车的前保险杠刚好顶住男人的膝盖。他没有摔倒。

司机下车扶起路边的女孩子，眼光里充满了关怀和温存。女孩子甩开他，指着健壮男人破口大骂。司机像是从梦中醒来一样，迅速地加入了责骂。男人的脸因为委屈而涨红，他哇哇呀呀地企图分辩——原来他是不会说话的。女孩子坐进司机的车，司机照准男人的胸口打了狠狠的一拳：“哑巴，你也配推她！”车子载着胜利的男女缓缓离去，留下表情无奈的男人怔怔地站在路旁。

行人依旧走自己的路，我无法判断自己是不是唯一的目击者。看着哑巴弯下腰去抚摸自己的膝盖，忽然就有一种迈不动步子的疲惫感觉。我站着，看哑巴抚摸自己，直到他注意到我。那种眼光，我觉得我读懂了，他是想解释。

哑巴在路边的石阶上坐下，我坐在他的旁边，他本能地挪开了一些。我拿出一张小纸片，在上面写字：“我看见了，你是想救她。”纸片送到哑巴面前，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冲我点点头，眼神渐渐有些热烈起来。我又写：“他是来接她的，以为你要欺负她。”哑巴再次点头，脸涨得通红，拚命摇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们不相信你。”哑巴看着纸片，表情有些哀伤。

也许就是因为不会说话吧，他的表情格外丰富，眼神也特别复杂。下午的阳光给所有的景物都描上了金色，不知道他的心里有没有金色的阳光。

“还好，没有伤着你，坐一会儿就回家吧。”

他沉默地看着已经快要写满字的小纸片，忽然伸出了手，轻轻地，轻轻地拿过去，用征询的目光注视着我，我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哑巴慢慢地站起来，顺手拍拍裤子上的灰尘。接着弯下腰，在我的手背上拍了拍，走了。

哑巴的背影挺一般的，很快就混在了人群里。我在路边多坐了一会儿，想不出来，他会把那张小纸片放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