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文/周养俊
风还在吹着,雪花依然在飘。天却渐渐地暗了,很快马路上的路灯就亮了。你放下手中的活儿去收拾出班带的东西,妻子终于忍不住说话了:“你真的就不能请个假?”你歉疚地望了望妻子没有吭声。
妻子又说:“今年不比往年,今年妈住院啊!”
你还是没有说话。
妻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端起刚包好的饺子就进了厨房。不大一会儿,热腾腾的饺子就放在了饭桌上。“来,先吃这一盘,那一盘晾着,一会儿给你带在路上吃。”妻子的声音很低,听得出是刚流过眼泪的。
你爱怜地望了一眼妻子,说:“我先给妈送饺子去。这会儿我就不吃了,等上了车再吃。”
妻子没有接你的话茬,她要你吃了饺子就去出班,她说她去医院给妈送饭。
说话间,儿子小虎披着一身雪花跑回了家,一进门就拉住你要买鞭炮。你说你要出班,掏出十元钱让他自己去买,小虎急了,大声叫着:“不行!不行!”
眼看着时间紧,这小家伙还安抚不下,你伸出巴掌正要揍小虎的屁股,邻居王师傅拿着几盒花炮来了。王师傅原来也是火车邮件押运员,三年前因年龄离开了工作岗位,这些年你家里事情多,全靠王师傅经常照应。
小虎拿着王师傅给的花炮出了屋门,你出班的时间就到了。
走出家门你回头看时,见妻子和王师傅还在院门口的寒风里站着。你的鼻子忍不住一酸,眼泪差点儿流了出来。参加工作十多年了,这样的时候你已经经历过多次了。逢年过节本是与家团聚的,可是你们这些押运火车邮件的押运员却常常是在火车上度过的。那是一个中秋的夜晚,家家户户都围在桌子前吃团圆饭,你和王师傅,还有小李却在邮车里分拣、堆码、登记着。忽然,发现少了一袋邮件,三个人都急了,再翻,再堆、再检查,整整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在车门后面找到了一个很小很小的邮袋。你乐得接连来了两个后滚翻。夜已经很深了,望着车窗外万家灯火,谁也不说话。还是王师傅,他一边和你开玩笑,一边从手提袋里拿出了月饼、石榴和苹果,最后还掏出一瓶半斤装的西凤酒。按规定火车邮件押运员是不允许上班时间饮酒的,但在中秋节,大家就破了例。也就是这个晚上,你的父亲因脑溢血被送进了医院,就再也没有醒来。到你出班回到家时,老人家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你哭得昏天黑地,三天三夜吃不下一口饭。从此以后,你对中秋节有了一种新的感觉,总觉得对不起父亲,因为你这个唯一的儿子在父亲咽气的时候不在老人跟前。
风还在吹着,雪花依然在飘。风雪中,你和同事们踏上了西去的列车。
一声长长的火车汽笛声,淹没了城市的嘈杂和喧嚣。轰隆隆的车轮在白茫茫的旷野里碾出了一条很长很长的路。很快,火车又要进站了,你模模糊糊听见有大钟表报时的声音,时间应该是零时了,新的一年就在这一瞬间开始了,你忽然间想起春节联欢晚会,也不知春节晚会又演了些什么吸引人的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