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没文化的狼

说的是三年生活困难时期北方一个偏僻山村的事儿。寒冬腊月的一天中午，男人们还在地里干活，一头瘸腿狼溜进了村里，从一家紧关着的门缝里看去，空阔的院落后边，是两孔紧挨着的窑洞。右边的窑洞里，一个女人正在扯风箱做饭，左边窑洞里的土炕上，一个不满周岁的小男娃在炕上咿呀呀地玩得正高兴。瘸腿狼一瞅见白生生的男娃，忍不住的口水便直往下淌——它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

说起来，这头狼曾经是一个狼群的头领。原来漫山遍野都是野兔呀肥獾呀田鼠呀什么的，狼们捕猎不完，也就从不知道饥饿是咋回事。赶上这几年连续干旱，人是三天两头的断顿，食草的小生灵也被人们掘地三尺抓住吃，人抢了狼的“饭碗”，作为狼群的首领，于无奈之下，只好领着下属冒着危险摸黑进村偷猪。正当这头狼嘴里叼着猪耳朵用尾巴驱赶着一头肥猪离开一户人家，却被闻声赶来的人用扁担抡伤了一条腿。按照优胜劣汰的规律，这头狼无论当年多么风光骄横，但它既然对狼群“没有用”了，唯一的选择就是灰溜溜地离开曾经是相依为命的群体。

到今天，瘸腿狼干巴巴地看着窑洞里的小孩却抓不到手，吞不进嘴，怎么办呢？一时间急得它用爪子打门，用身体撞门，皆无济于事。就顺着院墙跑呀跑呀的窜到了窑洞顶上，可依然是无计可施。越是急得心急火燎，这饥饿就越像一头凶猛的怪兽驱赶着它，迫使它不得不冒险做出了一个最愚蠢的决定：从距离地面近两丈的窑洞顶上跳下去捕食小男娃！紧接着，就见它纵身一跳，空中翻了几个筋斗，“扑通”一声落地。

想吃小男娃的这头狼自然没有文化，它不懂得物理学上的空中“自由落体”，最先着地的必定是其身体最重的那一部位。头颅被摔成了严重的脑震荡不说，就连嘴巴也被摔成了四瓣儿。疼得它挣扎着站起，张着再也合不拢的血嘴嗷嗷只是个嚎叫，惊动了窑洞里做饭的女人。这女人的一双脚刚迈出窑门，瘸腿狼龇牙咧嘴的惨样儿直将她吓得一个屁股蹲瘫在地上，口里竟然喊不出一句话来。大约一袋烟时间，等到这家男人干活回家，顺手抡起手里的老镢头，只一下，这狼便一命归西。

笔者近日听到这个故事，直生感慨：狼要吃娃，一半是出自本能，一半是迫于饥饿，而导致这瘸腿狼殒命悲剧发生的由头，大概是因为它根本就不知道何谓文化，比起人间两条腿的“狼”，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比如有文化的程克杰之流，根本不存在衣食之虞，但他们凭借着权利，披起文化的外衣巧取豪夺，其贪得无厌的胃口所鲸吞下的，又岂止是数以百万计的民脂民膏！？　（刘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