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女儿论“鬼”

□文/张小失

一天晚上睡觉时，女儿忽然问：“爸爸，为什么人死了就变成鬼呀？”这一问令我毛骨悚然，因为她还不足五岁，电视机、影碟机的害处由此可见一斑。我立即打开灯，让室内大放光明，一边考虑如何与女儿谈那阴森森的“鬼”一——

“宝宝，你见过鬼吗？”“见过。”再次毛骨悚然！“胡说。”“电视里有，还有画册。”“那是假鬼，真鬼见过吗？”“没有。”“好的，那么，到哪里可以见到鬼呢？”“黑屋子里，还有山洞里。”“为什么鬼不在明亮的地方，或者人多的地方？”“因为……它们害怕？”“是的，鬼害怕光，害怕人。那么，你怕鬼吗？”“怕。”“为什么？”“它们会吃人。”“但是，鬼又怕光又怕人，你为什么还怕鬼呢？”“它们长得好丑。”

好了，我找到了缺口，继续问她：“长得丑不是鬼的错，人也有很丑的，比如动画片《巴黎圣母院》里的加西莫多，是不是？”“是的。”“可加西莫多是好人啊，他多么善良！你怕他吗？”“不怕。”“所以，鬼看起来丑，但不一定都可怕；它们也不一定都吃人，比如动画片《哈姆雷特》里的老国王，被坏人害死了，但他的灵魂看见儿子时，显得多么慈祥啊！”

看到女儿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很受鼓舞：“许多鬼因为长得丑，才怕在明亮的地方见人，因为人们会讨厌它，它很可怜吧？”女儿点头，我继续说：“但是，还有一些长得漂亮又可爱的鬼，比如《聊斋故事》画册里的女鬼，她们还帮助人呢，还喜欢读书人呢，对不对？”“对。”“这些鬼怕阳光、怕人吗？”“不怕。”“为什么？”“她们是好鬼。”“是的！你还记得看过的小仙女吗？”“记得。”“其实，这些好鬼就是一些小仙女，而小仙女就是一些漂亮的小鬼，对不对？”“对。”“所以说，只要善良，只要关心爱护尊重别人，哪怕是鬼，也能受人喜欢。”

但女儿的思维并没有被我引开，她忽然回到第一个问题：“可是，爸爸，为什么人死了就变成鬼呢？”我懊恼地一拍头，说：“宝宝，你想一想，你是从哪里来的？”“妈妈肚子里。”“那么，你妈妈又是从哪里来的？”“外婆肚子里。”“那么，当妈妈还在外婆肚子里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女儿答不出。我笑了：“你在天上飞，和小仙女、小胖鬼们在一起玩耍，不记得了吗？”“不记得。”“后来你妈妈长大了，你就飞到妈妈肚子里，她给了你血、肉，然后呢，你就出世了，成了一个胖乎乎的小人儿。”女儿很惊喜：“爸爸，我以前也是一个小鬼吗？”我斩钉截铁地说：“对！你以前就是个小精灵鬼！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他们死了之后呢，又变回小仙女、小胖鬼，到天上玩耍了。”

那以后，女儿就不是很怕“鬼”了。我相信，那一场刻意淡化阴暗、恐怖和血腥的谈话，将使她幼小的心灵不会过早地被这个世界污染——虽然“鬼”的确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