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具一格　妙趣横生·若白·

读完黄永玉先生的《比我老的老头》，给我的突出印象就是，别具一格，妙趣横生。

书是作家出版社出版。二〇〇三年七月初版，到二〇〇五年初，仅一年半时间，重印了八次，可见它多么受读者欢迎。三十二开本，橘黄色封页，右上侧是作者手书的书名墨迹，字迹端庄而雅致，凝重而活泼。左下侧是自制漫画像，夸张而生动，滑稽而俏皮。整体大方、悦目。

《比我老的老头》这书名就很别致，不俗不雅，确切而又风趣，绝非一般人想得出来。

黄先生已经八十一岁，是当代著名的书画大家，也是文学艺术的多面手。书画木刻之外，诗歌、杂文、小说、剧作，也均出手不凡，别具风采。这部《比我老的老头》，是一部怀人之作，收入十四篇文章。约十五万字。这些文章最突出的特点是，行文不拘一格，随意挥洒，简洁，幽默多趣。它生动地记叙了现代文坛和艺术界的十多位大家耆宿的人生片断和风采，如钱钟书、李可染、沈从文、林风眠、张伯驹、张乐平、陆志庠、黄苗子等等。俗事雅叙，大俗大雅，每一位，都是立体、多面、活脱脱地，呈在读者眼前，有歌哭、有喜怒、有个性、有风骨、独具风采、形神毕肖。

一般来说，怀人忆旧之作，多都是严肃庄重，不苟言笑，然而，黄永玉先生却一反常规往往寓喜怒哀乐褒贬讽谕于俏皮幽默之中，即使逆境困难，也多以戏笑调侃出之，令人读来忍俊不禁，轻松愉悦，毫无沉闷困倦之感。比如，黄先生写钱钟书先生淡泊自甘，不攀附权势：“四人帮横行的时候，忽然大发慈悲通知学部要钱先生去参加国宴。办公室派人去通知钱先生。钱先生说：‘我不去，哈！我很忙。我不去，哈！’‘这是江青同志点名要你去的！’‘哈！我很忙，我不去，哈！’‘那么，我可以不可以说你身体不好，起不来？’‘不！不！不！我身体很好，你看，身体很好！哈！我很忙，我不去，哈！’钱先生没有出门。”

瞧，多么生动传神！谦恭而又不失风襟的钱钟书，如在眼前。

再如，作者写林风眠先生。说六十年前他第一次见林先生，就用自我调侃的文字写道：“我到杭州，是去看望木刻界的老大哥章西厓。西厓是他的老学生。我那时二十二岁，满身满肚气壮山河要做大画家的豪劲。（天哪！林先生那时才四十七岁，做了个算术才明白。）林风眠先生文革中曾受到四人帮的残酷迫害。于是黄先生在文章最后写道：“九十二岁的八月十二日上午十时，林风眠来到天堂门口。‘干什么的？身上多是鞭痕？’上帝问他。‘画家！林风眠回答。’”多么幽默而又发人深思！在写怀念陆志庠的一篇中。文章开头就颇有特点：“志庠兄死了。死了就死了，他已经八十多岁，再活到一百岁，终究要死，又怎么样？他不是挨枪毙，不是死在监狱，不因冻饿……可以了！他一生的艺术生涯，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超脱、达观、风趣又耐人寻味。总之，这样精彩的文字，书中俯拾即是，举不胜举。

同时，这部书还具有十分珍贵的史料价值。作者以他自己曲折丰富的人生历履为经，以众多师友的活动及生活片断为纬，勾画出了二十世纪中国的美术史、绘画史、提供了沈从文、李可染、陆志庠、张乐平等人许多鲜活的第一手史料，对于研究二十世纪的文化艺术史，极为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