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水

[宝鸡]　高小宝

小时候，我父亲在外工作，两个姐姐在学校上学，大量的农活压在母亲身上。可生活的重担并没有减少母亲对我的爱，地里回来时一声亲昵的小名呼唤，抑或来不及擦汗一个温馨的拥抱，都让我幸福无比。

农活忙碌的母亲无法全身心照顾我，一到白天忙于生计的她就不得不狠心撇下我。她走后，我就坐在自家门口的门墩上，手拿一根树枝在地面上拍打着，眼巴巴望着村口，坐久了索然无味，就走到村里转悠着找伙伴玩。

有一天下午，我们几个小孩在树荫下逮蚂蚁，有一个比我们大点的小孩被他奶奶唤了回去，不一会儿他就背着一个水壶出现在我们面前，说要去地里给大人送水。有几个小孩一听嚷嚷着也要去，便回家去准备水。我马上想起母亲给我晾在案板上碗里的水，便一溜烟地跑回家，小心翼翼地从案板上端下来。由于刚玩了一会，这时一看到水口渴感愈发强烈，我拼命地忍住，心想一定将这碗水送给地里的母亲。

太阳像火球一样斜挂在空中，庄稼翻滚的田野上多了一群像小鸟般兴奋欢快的孩子，有的把装有水的水壶斜挎在肩上，有把水装在玻璃瓶中紧抱怀里，丝毫不影响他们灵动愉悦的步伐。而我呢？我只能全神贯注盯着双手捧着的碗，可尽管如此，随着我紧张谨慎的脚步，碗里的水一扑一扑往外荡，落在脚下厚厚的细土中倏忽不见踪迹。看着碗里越来越少的水急得我不知所措，不敢和伙伴说话，不敢东张西望，甚至不敢迈步。不知什么时候我居然和伙伴们拉开了一大截距离！

愈往田野深处走，大人们三三两两忙碌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我看到平时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他们便逗我笑我，突然脚下一个趔趄，一个爬步重重摔倒在地，手里的碗飞出老远。我爬在地上半抬着头，眼泪汪汪地嚎啕大哭着。泪眼朦胧间我看见母亲朝我飞奔而来，边跑边喊着我的小名，很快地，便来到我身边一把从地上抱起我。依偎在母亲怀中我好像有了某种归宿感，哭的声音越发清脆响亮。母亲一边哄我，一边轻轻用手擦拂着沾在我身上的灰尘，查看着我有没有摔伤。我边哭边用手指着滚落在一旁的碗，我是来给你送水的。母亲说，地里有水呢。说这话时我分明看见，母亲眼中有泪珠溢出。

童年的这一碗水让我至今记忆犹新，水里不仅仅承载着母亲对我无微不至的关爱，更净化着我至纯至美的心灵，哪怕只有一碗水，我也愿送给我最亲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