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除神坛　走近伟人

·张政明·

罗曼·罗兰的伟人观，是超凡脱俗的。他说：“我称为英雄的，并非以思想或强力称雄的人，而只是靠心灵而伟大的人，”是“为公众服务”的“全人类的忠仆”。纵观欧罗巴大陆，从古罗马帝国的君王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战果辉煌、不可一世的拿破伦，叱咤风云的英雄伟人何止百千？但这些历史“风流人物”皆不入罗曼·罗兰的慧眼，而他遴选撰著的三位传主，则是他倾心钦仰的因“心灵而伟大的”，在各自的从业领域成就非凡的文学艺术家，他们分别是音乐家贝多芬、雕塑家兼画弥盖郎琪罗、小说家托尔斯泰。

罗曼·罗兰申说“这些‘名人传’不是向野心家的骄傲申说的，而是献给受难者的，并且实际上谁又不是受难者呢？”“这些传记中人的生涯，几乎都是一种长期的受难”，“他们固然由于毅力而成为伟大，可是也由于灾患而成为伟大。”《巨人三传》尽写了贝多芬、弥盖朗琪罗、托尔斯泰三位传主的受难生涯，肉身的受难和心灵的受难。有一对听觉灵敏的耳朵，之于音乐家来说，是何等重要啊！但“耳聋”的“酷刑”，却在25岁的青年年华即向我们的天才音乐家贝多芬施行了，以至晚年彻底耳聋，给他带来的痛苦之巨大，绝对是常人难以想象，不堪忍受的。而贝多芬的绝大部分天才的音乐作品都是他失聪以至耳聋之后创作诞世的。贝多芬对人类的奉献是“用痛苦换来的欢乐。”（此为《贝多芬传》的结束语）弥盖朗琪罗更是“患病”多多。作者据实介绍：“他眼睛有病，牙齿有病，头痛，心痛。”“睡眠对于他竟是一种苦楚。”“他生过十四或十五次”危及生命的“大病”。精神的痛苦还种种许多，传记中皆有详实的记述。“痛苦久了”以至使弥盖朗琪罗养成了“嗜好痛苦”的怪癖，并令传记作者罗曼·罗兰也认同了他的传主的人生态度——“我们就当敢于正视痛苦，尊敬痛苦！欢乐固然值得颂赞，痛苦亦何赏不值得颂赞！”

对《巨人三传》中三位传主的“缺陷与过失”，作者罗曼·罗兰决无丝毫的掩饰和隐讳。诸如贝多芬的倨傲、固执的不好脾性；托尔斯泰青年时代一度酗酒荒唐的纨绔公子生涯；弥盖朗琪罗的“悲衷”“孤独”“忧郁”“多疑”“怯弱”等等的性格弱点，作者在传记中皆有如实详尽的叙述。

然而，正是这三位与凡人一样，饱受苦难而又不乏“缺陷与过失”的平凡伟人，在他们各自从业的艺术领域为他们所热爱的“民众”“全人类”创造了非凡杰出的丰功伟业。感此，不免令人感叹：上帝啊！你何以如此残酷，不将他们的苦难分一些给热爱他们的人们呢。

此外，罗曼·罗兰严谨几近严肃的著作态度，也是值得传记文学作者们学习，且引以为榜样的。这也是译者傅雷至为推崇，以致钦佩作者罗曼·罗兰的一个方面。虽然，作者称他的《巨人三传》“绝非为了学术而写的”，但观《巨人三传》的著作风格，却是比一般严谨的学术著作还要严谨十倍的，几乎临达笔笔有交代，句句有根据的境界。全书的注释之繁多之详尽，几乎到了令读者不耐烦阅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