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母亲的手

[宝鸡]　董雅丽

母亲难得来城一趟。雨后的傍晚，沉闷的空气变得有几分清新。我陪着母亲来到翠色环绕的渭河公园，一是让母亲散散心，二是让母亲看看城市美丽的夜景。

母亲兴致很高，感染的我觉得素日熟识的景物也泛着另一丝新意。母亲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我慌忙伸手，扶住了母亲的胳膊。母亲自怨起来：“人老了，不中用了，连腿脚都不听话了！”我一时语塞，下意识地牵起了母亲的手。

牵着母亲的手，那是一只苍老的手。我触摸到了它的僵硬，它的干瘪，它的粗糙。霎时，一阵暗涌撞击胸膛，泪水盈满了我的眼眶，我把头扭向一旁……

暮霭徐徐降临。华灯初上，流光溢彩的霓虹灯忽明忽暗，熠熠闪光如彩虹般的新世纪大桥，公园中心广场飘散着轻柔的音乐……组成了一幅欢腾的城市夜景图。母亲言语不多但无不流露出欣喜。

走到僻静处，找一石凳让母亲歇歇脚。看不清母亲的脸，只传来母亲的声音：“城里好啊，到处亮堂堂的，像大白天一样。你还记得不，小时候你特别怕黑，早上去上学还让我牵着你的手送……”

我记得。我胆子小，特怕黑。冬季的早晨，天亮得迟。学校很远，要翻一道深沟。空旷的冬野，一高一低两个人影踽踽而行，那是母亲牵着我的手送我上学。四周灰蒙静寂，唯有沙沙的脚步声应和着我怦怦的心跳。下到沟底，阴森森一片。树影绰绰，像一个个幽灵晃动。偶尔从远处飘来一两声怪异的尖叫。恐惧直窜我的头顶，我的身子不由得贴近母亲。母亲把我的手握得更紧。

母亲站在沟边，目送我消失在老槐树的拐弯处，再一个人返回。母亲一个人翻沟时害怕不，我常常在心里嘀咕。母亲肯定不怕，因为母亲是大人！

“妈，每次送我翻过沟，你一人回家时害怕不？”我想证实儿时的答案。

“怕！”母亲不假思索，“再怕也得送你上学。要不，你咋从咱那沟旮旯来到这么大这么好的城市？”

我默认。求学数载时光，风雨无阻，我从未迟到过。无数个黎明，母亲不仅仅是牵着我的手，她是在牵着我的未来，走向曙光升起的地方……

我不能否认，倘若母亲第一次牵着我的手翻越深沟时我还有几丝恐惧，害怕的话，那么在以后有母亲相牵的十多年的岁月里，我已学会了忍耐、抗争和坚强。凛冽的冬晨，母亲的手给了我温暖；考场失败，母亲的手给了我自信；人生的道路上，母亲的手传递给我力量、勇气和信心。

如今母亲老了，已不再是当年保护我的“铜墙铁壁”。我牵着母亲的手，就像牵着一头年迈无力的老黄牛。她累了，老了，需要别人的搀扶，别人的牵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