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版导读
有一种机缘
[浙江] 流沙
三十年前,父亲和叔叔不和,父亲不得不重新建房,从大村子中搬了出来,置屋于村外的山脚之下。
远离了村子,父亲很是伤感。在与叔叔的战争中,父亲是一位落荒而逃的战败者,我已经能体会父亲心中的悲哀。在家族史上,凡是居于村外都是外姓,在旧社会,外姓不能参与村中事务,不能与村人通婚。而我家所选的位置,交通、取水均不便,曾是解放前长工集中居住的地方。
叔叔是得意的,当我们一家三口居于村外的山脚之下,他总是面带嘲笑看着我到村中取水。
三十年的时光不长,现在,我家所处这块地成了全村最好的地盘,背靠山,面对水,每每从城里回家,住上一两天,常常心旷神怡。有个发了财的大老板几次问我父亲,愿不愿意卖。父亲先是贪图那个巨大的数额,来征询我的意见,我说:“哪能卖呢,除非到倾家荡产。”
父亲于是打消了卖屋基的念头。前年,几个子女各自出了些钱,把老屋拆了,造了间洋房,格局是按照城里的套房布局的,这倒成了父母养老的之所,也成了我放松心情的地方。
父亲现在是快乐的,他早已不再记恨叔叔了。哥俩有时在路上遇上,一聊就是半个小时。毕竟是兄弟情深。
关于迁屋至村外,父亲最大的得意可能还是我。十岁那年,我的成绩奇差,老师问我四加七等于多少,我算了一个下午还算不出来。老师对我父亲说:“这孩子的脑子少一根筋。”
我的愚笨在村里是有名的,而造成的原因就是村中有太多的玩伴,我玩得乐不思蜀,哪有闲心去读书。
但迁到外村后,我就有了忧愁,我开始一个人上学,一个人默默地读书。我的那种低调的,孤独的生活方式也许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从十岁那年开始,我开始远离世俗朋友,一直到现在。
在村中那么多的同龄人中,我是惟一考上学校然后到城里工作的。父亲总是说:“这房的风水好。”他买来罗盘,找来《易经》研究,结果证实他的说法。我苦笑,我现在活得并不好,我反倒羡慕村中的同龄人,他们甩着膀子干活,思想简单。而我,文不文,武不武,在城市霓虹中,不知自己的灵魂将安放何处,每一天都想着太多的事,总是让自己隐隐地为生活痛着。
许多生活,我认为都是有机缘的,可能是搬迁了一次住所,可能是遭遇了某一个人,或者只是一句话,一个念头,一个人的命运也许就改写了。这小小的机缘,常常让人感叹命运的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