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版导读
感动——究竟需要多大的苦难
病房中的陈建刚、葛庆玲夫妇
对一个社会而言,一个生命的消失渺如尘沙;然而对一个家庭来说,一个生命的缺失却是意味着毁灭。可是,当记者第一次将陈建刚被白血病这个恶魔判“死缓”的消息,告诉一些人希望得到同情时,却听到“这事情太多了,没有人会被打动的,更没有人捐助”的话语。
小伙领到“死刑”判决
2007年3月的西安,气候异常,炽热且沉闷。
记者在医院见到了陈建刚的妻子葛庆玲。她身形削瘦,脸上挂满了憔悴。为了我们的采访不影响到陈建刚的情绪,我们在一处略有阴凉的拐角聊了起来。葛庆玲是一名小学教师,丈夫陈建刚是一名复转军人,现在是大荔县残联劳动服务所所长,他们有一个四岁的儿子,虽然月收入不足一千,日子却过得很幸福。三十出头的陈建刚,一米八二的个头,年轻而俊朗,平时最喜欢打篮球,人们经常在篮球场看到他矫健的身姿。
2006年9月的一天,陈建刚突然开始拉肚子,原本以为只是肠胃不好吃了些治拉肚子的药,并没放在心上,照常工作生活。可一个半月过去了,拉肚子的状况并没有缓解。此时的陈建刚脸色发黄,浑身无力,在县医院检查后发现白细胞异常,医生建议做抽骨髓化验,化验的结果证实陈建刚患了急性白血病。
这对于月收入不足一千元的家庭来说,犹如晴天霹雳。这样的诊断书,无疑对陈建刚是“死刑”判决书。葛庆玲懵了,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生性善良,如此热爱生活的丈夫会得这种病。怎么办?治!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挽回丈夫年轻的生命。
曾经助人,如今谁人帮?
配合治疗谈何容易!在医院化疗的每一天对陈建刚来说都是一种折磨。每天早上八点医生开始巡房,紧接着护士来打针,为了能抑制白细胞不断增长,每天要打十多瓶化疗药物。大剂量的化疗药物让陈建刚极不适应,呕吐,不停地呕吐,吃不下东西。可为了保证营养,具备足够的体力继续化疗,必须吃东西,这个复转军人硬是逼着自己一点一点往肚子里咽,吐了继续吃。除此之外最让人发愁的是治疗费,一个疗程28天,每天的费用就要1000多元,几个疗程下来,十几万已经没有了。
大荔县残联的15名同事在得知陈建刚的病情后,纷纷自发捐款凑钱;大荔县刘春林副县长听闻此事后,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了200元钱;省残联一位领导个人也捐款500元,可是这些捐款对整个治疗费用来讲,只是杯水车薪。
有人对陈建刚的家属说,把你的遭遇告诉媒体吧,让媒体帮你呼吁呼吁,发动全社会给你们捐款。陈建刚的家属,试着打了几个媒体的热线,有的说他们记录了,但却没了音讯。有的干脆直接说,现在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媒体也没有办法,让他们直接找当地援助部门,推掉了。面对这样的情景,陈建刚苦笑着说:“曾经给残疾人搞募捐,现在却给自己募捐,不知道谁会捐?”
什么才能打动我们?
记者在采访葛庆玲这个年轻女人时,她的坚强让记者叹服,在整个采访过程中,她甚至几度露出一丝笑容,直到问起孩子的情况时,她哭了,那种不出声的哭泣更让人难受。临别前葛庆玲提议去病房看看陈建刚,记者有心推辞,因为我们知道,在病房里会出现好几个“陈建刚”。得了这种花钱的病,谁不希望得到社会救助?这对记者来说是一种心理压力。最终我们还是走进了病房,在其他“陈建刚”异样的目光里,我们潦草地进行了采访,便落荒而逃了。
按惯例应该采访主治医生,我们临时取消了。因为,在过去几次相似的采访事件中,记者已深深领教了血液科医生的“冷漠”,也许对他们来说,这并不叫冷漠,只是一种职业习惯,是一种平静。在返程的途中,记者一直在思考:一个生命的死亡,都不能让我们感动,那么,打动我们的,究竟需要多大的苦难?难道遭遇不幸的人太多,就是我们可以不去伸出援助之手的理由吗?
本报记者 邰荣军 周娅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