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鞋子的尊严

[河北]　张军霞

我的朋友李明，在商场打拼多年，身价早已逾千万，从来不穿皮鞋，平时最喜欢的，总是各种各样的布鞋。

有一次，朋友们在一起喝茶，他给我们道出了鞋子背后的故事。

当年，李明初中毕业，因为家贫辍学，他不愿意窝在小山村里，听父亲说，有位远房表舅在城里当干部，混得不错，他死缠烂打的要了地址，想去混碗饭吃。临行前，他特意跑到小镇，花15元买了皮革鞋，兴高采烈地出发了。

从未出过远门的他，费了九年二虎之力，终于叩响了表舅家的门，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隔着防盗门，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又跑到屋里，打了一通电话，这才打开门。

他的双脚刚踏上光滑的地板，女人就递过来一双拖鞋。“不用了吧？”他迟疑着。女人说：“城里都这样，换了鞋，坐下来等吧，你表舅开会还没回来。”

他的脸涨得通红，磨蹭了半天，终于慢慢解开鞋带，露出一双袜子上好几个洞的脚。同时，有一股臭味飘了出来。女人捏着鼻子，从屋里拿出一双旅游鞋，还有一双袜子，让他赶快穿上，然后指着他的鞋子说：“这种鞋能穿吗？楼下有个垃圾筒，你快去把它扔了。你表舅还有好几双鞋穿不着，全是名牌的，一会儿，我都给你找出来。”

转身下楼，他恋恋不舍地把那双只穿了两天的鞋子丢到了垃圾筒里。女人在厨房里忙碌着什么，而他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双眼盯着脚上陌生的鞋子，终于没能等到表舅回来，悄悄地溜了出来。

很多年了，李明卖过报纸，擦过皮鞋，当过建筑工，最终获得了事业上的成功。但他坚持穿布鞋，除了贪图它的舒服，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想时刻提醒自己，是个农村来的苦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