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印章

文/邹曼颖

对母亲印章的留意，完全源自于我小时候对母亲领工资的关注。

母亲的印章在孩童时的我眼里真是难看，红色中夹杂着黄色，甚至还有褐色，还不透明。但母亲从不嫌她的印章难看，每次拿出它的时候都透着小心。直到1977年1月，我18岁的胞姐从四川广汉回到我们家，才解开了这个谜团。

姐姐还不到1岁的时候就离开了父母身边，跟着我的外婆外公在四川广汉县熊家巷居住，直到1976年我的外公外婆在这一年相继去世，她才回到我们身边。姐姐离开我们家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而那时我父母尚在西安一所高校工作。在我不到6岁的时候，我跟随母亲下放到一所距临潼县城约40华里的农村中学，母亲在那里当校医，父亲则被下放到一个更加偏远的农村中学教语文。1970年我9岁，我第一次跟母亲一起回广汉探亲。

到了广汉，我自然整天跟姐姐一起玩，姐姐还告诉我，外爷家的人从清代就在朝廷做官，到了民国也还有底气，外公娶了戴季陶的亲外甥女也就是我的外婆，外公的弟弟则娶了四川省主席的妹妹，因为这层关系，外婆在生了我母亲后，还去过大邑县的刘文彩庄园小住过。

今年的大年初二是姐姐回娘家的日子，吃完晚饭，我们兄妹三人就开始闲聊。不知怎么就说到了母亲的那枚印章。母亲自2008年去世后，她的印章就给了我们家唯一的儿子也是长子的哥哥。我先说的，那个鸡血石的章子可是当年外婆生妈妈的时候，戴季陶给外婆的见面礼，当时是给了一对鸡血石印章料。另一个应该在我们姨妈家里。谁知，我哥竟然愣了一下，然后说我瞎说吧，他怎、么不知道这回事。幸好姐姐在旁边，她说我说的是真的。也难怪我哥哥不知道这回事，因为我姐姐来陕西的时候，他正在农村插队劳动，而姐姐整天跟我在一起，有意无意都会提到我的外婆外公，看到母亲领工资时拿出那枚印章，姐姐很自然也就给我讲起了我母亲那枚私章的来历，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还有个鸡血石。我随即说，要证明这个事情很容易，拿出妈妈的身份证，看她的出生年月日，如果这段时间戴季陶在四川，就可以说明问题了。一看，母亲的出生日为1935年5月27日。然后在网上查找有关戴季陶的史料。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看到了详实记载戴季陶一生的《风流政客戴季陶》。上面清楚地写着“1935年初，红军为了北上抗日，正在进行二万五千里长征，蒋介石忙着围追堵截，戴季陶想到四川故土‘扫榻以迎’指挥作战的蒋介石，顺便也好进行他离家后的第二次省亲，便从南京起飞，于5月27日到达成都，不仅给老母的灵位磕了响头，还赶到广汉，一一祭扫了先祖及兄长之墓，了却了他的一大心愿。6月11日飞回南京……”

其实，母亲的印章真没有多少市场价值，那上面既没有戴季陶的铭文，也不是戴季陶亲手篆刻，或许鸡血石能值一点钱。只是，对我们这个早已破败的家族来说多少有点象征意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