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传响

文/赵芳绒

临潼女人很爱美，要是身上长点赘肉，就大清早起来爬骊山。近一年我也病了几次，胖了很多。暑期住处在骊山脚下，每天朝山顶望望，过了几日终于坚定信心：爬山健体。第一次出去约了朋友，从家走到山脚已大汗淋漓，迫不得已在山下停车场的台阶上坐下休息，实在不想再迈开脚步。友人见状，忙替我打圆场：“今天如果身体不适，咱改天再爬。”我尴尬地点点头。

第二次出行没敢再约朋友，自己一个人出发了，走走停停上到老母殿，拜过女娲娘娘，满心欢喜下山了。虽是满心欢喜，然而意犹未已，毕竟还未登到最高处。

今天是第三次爬山，起了个老早，没上两次那么累了，步子也轻盈很多。依山而上，晨练的人真多：有的老者带着小收音机边走边听；小年轻摩登一点的带个P4、P5，插上耳机自娱自乐；也有很多有点歌唱底子的，旁若无人地放声高歌，所唱民歌居多；就连五音不全的也不甘示弱，虽有些不好听，却也有板有眼……这些从原始生命中喷薄而发的音响回荡山谷，与虫鸣鸟叫应和着，越过满山苍绿，透彻朝霞满天的云彩，山间跳动着快乐的音符，流溢着生命的活力。越过老母殿，台阶有点陡了，一声声“凉粉”“豆腐脑”的声音传来，转头一看，一位老伯正悠闲地吆喝着，乐此不疲，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我会心一笑，这是老伯自己的歌。也不知老伯年轻时在这条山路上洒了多少汗水，留下多少吆喝声，晚年不需在生计上再操劳了，却割舍不了对这条山路的情缘和对维持生计手艺的钟爱。老人的吆喝声里唱出了对往昔岁月的不舍，对人生百态的回味。拾阶而上，到了当年褒姒一笑失江山的烽火台下，今天可谓功德圆满，登上骊山主峰了。

一而再，再而三，为健康而登山，因登山而健康，山登绝顶我为峰，美哉。一年来的这几次生病，使我看淡了身外之物，觉得健康是至关重要的了。

食有鱼，人之所欲也，酒肉穿肠过，我无所谓，故满足于粗茶淡饭；出有车，人之所欲也，既可代步又可彰显身份，我不羡慕，而满足于安步当车；衣轻裘，人之所欲也，华丽固然可给人增光添彩，我不刻意追求，自安于布衣粗服；居华屋，人之所欲也，风雨不动，做佛做仙，我却安心于蜗居，“吾以爱吾庐”；金钱，人之所欲也，终朝只恨聚无多，我不强求，而是知足而自惬；权位，人之所欲也，权位高高耸山岳，我不妄求，而是随遇而安。享受、富贵、金钱、地位，美则美矣，乐则乐矣，然而不是至美，不是至乐。至美无华，便是健康；至乐无形，便是健康。无健康，美和乐难以附之，即使附之，也难以久远，有健康，方可使万紫千红，皆成丽春。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健康，故我在；我在，故可以图将来。生命之花，会因健康而大放异彩，也会因健康而来日方长。想到此，便顿觉春风怡人。恰在此时，游人收音机里，放出了宋祖英的歌声，甜甜美美，在空谷传响，销魂当此际，那更是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了：“今天明天都是好日子，赶上了盛世咱们享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