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版导读
油菜花开
·冯燮·
前段时间一个偶然的机会,乘朋友的顺风车经环山路去高冠瀑布,从车窗向外望,春的气息弥漫了一路,当整片黄灿灿的油菜花映入眼帘时,我让朋友停下车,给我一次欣赏油菜花的机会。站在路边,放眼望去,油菜花灿烂晃眼,竞相开放,在春风中与绿油油的麦田默默互动,形成一幅美丽清新的田园诗画。
难怪朋友说我“得寸进尺”,遥望不过瘾,丢下朋,友,我直奔油菜花田,想与花来个近距离接触。置身其中,空气里弥漫着油菜花的清香,嘤嘤嗡嗡的蜜蜂在花叶间飞来飞去,成群结队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一时间,我有点发呆,仿佛进入了一种似梦非梦的情境之中。
上了车我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了童年。对于童年的我来说,油菜花开的季节,就是最幸福的。春日,漫野的油菜花盛开了,一朵朵,一簇簇,一片片,在春风里昂首怒放,盈盈招手,展示其炫目的风姿,煞是喜人。缕缕花香传至鼻端,清新宜人。
我的老屋后边有块菜地,不大,仅二分地左右,因为里面有两棵大槐树,所以种庄稼不好使,每年就种点油菜。那时,当油菜花盛开之时,总会有些走村串户照相的师傅来到村里,那片金黄的油菜花,无疑就成了村里人拍照的背景。
那时候,照相在农村还是个稀奇事儿,很多人一辈子都没照过相。照相师傅走到哪个村子,哪个村子就像过节一样热闹。那天,看到别的小伙伴们照相,小小的我也想有一张属于自己的照片。那天,我向父亲央求了好久,求他也给我照张相,父亲说,“咱家没钱,等以后有钱了再照。”父亲的威严是不容挑战的,再说家里确实很穷,吃了上顿没下顿,连生产队发放的布票都因没钱买布而送给了别人,哪能拿出来钱照相啊。
尽管照完相把菜地踩踏得乱糟糟的,可父亲从来都没有嫌弃,他总说,好不容易有这么一块地方照相,大家高兴就好。在我的记忆里,这片菜地除了是照相的好景,也是我们孩子们的“战场”,每天放学后,便是往油菜地里窜。几个小伙伴,尽情地在油菜地里嬉闹着,追逐着,任凭那金灿灿的花蕊落满菜地。夕阳下,我们快乐的笑声由菜地里升腾,回荡到整个村子。有时唤来一大帮小伙伴,在菜地上玩打仗。一次在玩打仗时,我事先给口袋里装些细砂,趁对手不注意,朝他们一撒,结果一个伙伴的眼睛因此肿了好几天,为此父亲没少打我。如果遇到下雨,我们还在菜地里玩泥巴,捏电影机,捏泥人,捏房子等,只要能想出来的东西都要用泥捏了,还比着看谁捏的逼真。
那年月总是吃不饱,父亲放工回来,就蹲在菜地边上,吸着他那呛人的旱烟,望着金黄色的油菜花,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一向严肃的父亲脸上才有一丝淡淡的笑容。
有一次我正背课文时,看见父亲蹲在菜地边上抽着旱烟,嘴里还哼着那极不标准的秦腔,我问父亲有什么高兴事,父亲说,也没什么可高兴的事,说完又回屋去了,当父亲起身时,我发现他又是一脸的愁容。后来我渐渐明白了,这一大家人要吃要喝,父亲只好拼命地干活,他忠厚老实,不善言语,身心的疲惫也只好让油菜花小景来消解了,每每这时我就不由得落下心酸的泪……
在城里生活年代多了,每到油菜花开的时节,我总是抽时间出去走走,每每此时我便不由得想起了父亲,怀念那发生在油菜地上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