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穿裙子的女人

□文雪梅

几年前，我在一个山村小镇工作。小镇的街上有个做面皮生意的女人，约莫四十多岁，长得颇有点丰腴。女人一年四季搽脂抹粉，爱穿裙子，即使寒冬也不例外，也许是视力不好的缘故，还老戴副眼镜，一副文人的模样。其实她文化程度并不高，街上人都称她“扮洋”。从别人那里打听到，女人的家境并不好，丈夫是个很木讷的老好男人，在家做庄稼，养奶牛，儿子上大学，女儿患有小儿麻痹症，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自理。可女人依然每天打扮得引人注目，成为这个小镇一道亮丽的风景。

女人的面皮做得干净、量足，味道又好，街上几家小吃摊点数她的生意好。女人每天忙忙碌碌地切、调，然后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客人，总是说：“啥味道尝不到，别忘了告诉我声！”脸上老带着一抹如霞的微笑。闲了，女人还和一帮生意人坐在一起打打牌，聊聊天，她很不像守着摊子赚生活的人，简直把她卖面皮的地方当做展示她自己的舞台，活得从容又快乐。

夏天，女人喜欢穿超短迷你小短裙。小镇上的人喜欢到她那里去吃面皮。男人们挑着红油辣子拌好的面皮，边吃边欣赏女人明艳的装束，时不时还说几句让人听了觉得肉麻的酸话，其实他们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女人不简单。女人们爱到她那吃面皮，虽然心里很嫉妒她的美艳，但嘴上还亲切地问她的裙子在哪买的，多少钱。女人淡淡的一笑，告诉她们，都是些便宜货。后来，小街上的女人们纷纷穿起了迷你小短裙。

女人靠卖面皮攒了一笔积蓄，除过供儿子上大学外，还四处求医给女儿看病。女人让丈夫在县城的烹饪学校学了回技术，又在小镇上租了门面房，红红火火开了家“红杏枝”面馆。女人光光彩彩地当上了老板娘，从早到晚，忙坏了，可她依然穿裙子，化妆。“红杏枝”面馆虽然规模不大，但光顾的人也络绎不绝，街上原来唯一的那家饭馆生意全让她“抢”去了，主人对女人恨之入骨。

一天，店里来了几个“混混”，喝醉后砸了她店里的桌椅板凳不说，还无理取闹。在争斗过程中，女人的腿狠狠地挨了一板凳。街上的人都议论纷纷：人狂没好事，“扮洋”这回惨了。过了几个月，女人的饭馆照样营业了，她走路虽有点跛，但从没影响她穿裙子的爱好。原来，闹事的人是街上那家饭馆老板雇人干的，公安机关已经做了公平的处理。

去年，我因工作调动，离开了小镇。前几日，我在小城街道和女人邂逅。她看见我，从一辆“奇瑞”车下来，我欣喜之余，拉着她的手说：“一年不见，发了！都成有车族了。”女人笑着告诉我，去年她承包了二十亩烤烟地，不错，赚钱了。现在儿子也大学毕业了，他们关了小镇上的“红杏枝”面馆，在县城开了家连锁加盟火锅店，儿子是老板，他们只是帮帮而已。

“不错，不错！”我赞叹道。和女人说话的时候我看见女人依然穿着裙子，不过从面料和质地上看，这袭紫色的套裙还是比较上档次的，配上一双时尚的靴子，整个人看上去比在小镇上时更光彩鲜亮了，好像年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