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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15年08月12日
百味·国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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粪笼没担过粪

□兰增干

粪笼是用细木条子编成的,笼有大小之分,大的叫老笼,小的则谓之“蛋蛋笼”。粪笼有绊,是稍粗些的圆木。粪笼上的木条子是柳条还是什么木头,我没研究过,等我想研究了,却再也没见过。我觉得粪笼就是筐子,其功能近似于筐子。

粪笼本是农家担粪用的,但在我幼时记忆里,却很少见人用粪笼担粪。如果再往前追溯,当是我祖父辈时用粪笼多些。记得农家有谚语,“要想庄稼长的欢,粪笼经常不离肩。”“家有金满斗,粪笼不离手。”“勤扫院子少赶集,闲了就把粪笼提。”可见粪笼在农业生产中的地位。

贾平凹在《秦腔》里有这样一段描述:“中街的人家有好几户是放游猪的,狗剩就担着粪担,一头是尿桶,一头是粪笼,跟着猪走,猪的尾巴一翘,便把大粪勺伸到猪屁股下。”如果没有记错,这恐怕是我在文学作品里看到为数不多的“粪笼”。我写粪笼,不是从学术上研究它,即使要写,弄不好也写成《关于粪笼在农业生产中的地位》或《粪笼担粪技巧初探》云云。幸好农民不用评职称,所以也就没必要去写类似的论文。

我从没用粪笼担过粪,但我小时常提了粪笼去田野里割草。草在渠沿或田埂疯长,孔雀蔓、打碗花、狼尾巴、蒿草、猫窝草、刺荆草……我手持夹镰在其间游刃有余。粪笼就在我身后,像个忠实的伙伴,顷刻间粪笼便满了,草们挤挤挨挨,拥满了粪笼,直到后来,草装到齐绊,只容我细细的胳膊塞进去。我弯腰下去,稍一用力,侧身便将粪笼提起。起初尚不觉得重的,走不了多久,胳膊酸痛,血被勒到手上,手肿胀通红,便停下来歇。看臂弯处,已经勒出血印,便掖出些草,放于臂弯,以抵挡笼绊的研磨。一路上,我要反复这样的动作。我割草很踏实,也不偷懒。我有个小伙伴,常常将大的蒿草撑在粪笼底,匆匆割些不中用的没营养的草回去。等大人发现了,遭一顿鞋底撵打,再不敢偷懒给笼底塞大蒿草。

等我将一粪笼草提回家,羊早在圈里咩咩地叫着,费力挣脱着缰绳的羁绊。一旦我扔草进去,它终于归于平静,享受这一顿来自大自然的美餐。母亲则默默舀来一脸盆水,让我洗手,我总会将一盆清水染成黑绿色,但仍有一些绿色粘在手上,久不褪去。第二天我又得提了粪笼去给羊割草。粪笼在我的臂弯间,它不作声,默默用它的身体承受着,有时也会承受不住草的重量,笼和绊脱离,成为两个不同的个体,粪笼也就结束了它的使命。被弃于一旁,风吹日晒,等朽了,塞进锅灶,瞬间灰飞烟灭。

粪笼一生没担过粪,它却一直尽职尽责,以它的身体,包容着草及一切。无人顾及它的来历,也无人知道是谁做的它,它匆匆地到这个世界上,最后消逝的无影无踪。它的名字不雅,但它绝不是粪包,更不是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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