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版导读
咥油饼的日子
□张翟西滨
上世纪七十年代,咸阳城里的人们还贫穷落后,单说每人每月凭粮本定量供应一半细粮,一半杂粮。农村更为贫困窘迫,补丁衣裤随处可见。那年,只有十七、八岁的我,作为上山下乡插队知青,“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白天三晌体力劳作,晚上浑身就像散了架,亲身体味出“除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真谛。
也许人们渐渐淡忘了多年前打麦场上的故事,如今回想,那种悠远的劳动文化已成为人生财富。芒种芒种,忙收忙种。令我刻骨铭心的是“三夏大忙”,既是“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的重要农事活动,也是“咥油饼的日子”。关中的“忙天”被人称为“龙口夺食,虎口抢粮”。生产队长操的心最大,此时的农活需安排得有板有眼,井井有条,大小劳力组合搭配,各尽其责,人尽其才。一般麦子上场,曝晒、翻场、碾场、脱粒、扬场和装麻袋等道道农活须井然有序。不管男女老少皆要出工,大家都是顶着星星下地,披着月亮回家,遇到三夏大忙几乎都要掉几层皮。由于时间紧,活路多,队上大都采取增加工分激励出工的方式,一怕连阴雨,成熟的麦子就会出芽,一年的收成化为泡影;二又靠天吃饭;如:扬场风大了不行,风小了也不行,整夜扬场算两天工分,类似现在的加班,男劳和中年妇女劳力要通宵达旦,“风来喽!”随着队长一声喊,大家就得起身扬场,扬一阵,风停了,大伙自然歇息一会儿,停停干干,断断续续,一宿很难合眼。黎明时分,按乡俗队上都要为干通宵的社员送来油饼和开水,既是关爱犒劳,更是补充能量。每当几大箩筐黄澄澄、油泡泡的油饼摆到场畔,队长就会美滋滋地高喊一声:“放开吃、尽饱咥”。嗬,香气扑鼻,嘹扎咧!人们一窝蜂似的冲上前,嘴里叼一个,手里占一个,狼吞虎咽,猛咥海喝,欢声笑语,如同过年。在我的记忆里,一年仅有这么一回纵情吃“大锅饭”、咥油饼的经历。
岁月蹉跎,往事如歌。一晃,四十年过去了。如今,“咥油饼的日子”在寻常人家司空见惯,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人到知天命之年,格外怀旧,每当看到街头炸油饼的场面,不知咋的,插队“咥油饼的日子”记忆犹新,历历在目,让我总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