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的记忆
□梁长生
从农村走进城市,让我永远难忘的是乡村那一缕缕美丽的炊烟。
那年我七岁。我和我们那一帮子娃娃玩耍,竟然玩出了村子,玩进了田野。那是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那是个柳笛鸣唱的日子。为了折一枝柳枝,我们依着一棵细细的柳树,三个小人“接”成一个大人:第一个孩子的肩膀上顶着第二个孩子的双脚,第二个孩子的肩膀上再顶着第三个小孩的双脚。我们用“接”起来的“高人”终于勾着了那枝细细的柳枝,终于折下了它。我们用它弄出了好多好多的柳笛,我们每人一支、两支柳笛一起吹,吹得天地吱吱响,吹得春柳随风摇,吹得桃花迎风笑。一片“吱吱哇哇”声,无韵无调;一片热闹愉快情,无拘无束,醉生梦死。我们从太阳初升一直玩到中午日正。家里人寻不见我们那一帮子小人儿。他们把村子里的巷巷道道都寻遍了,终没有我们的踪影。大人们决定出村去找。
“社娃!”一声喊,惊得架在桃树上赏花鸣笛的社娃张大嘴巴。我们循声望去,是社娃的父亲远远地喊着向我们走来。社娃溜下桃树,和我们一同低头轻脚向村子方向走去……
“就说你们这些碎东西,没看啥时候了,还不回家吃饭!”社娃父亲气咻咻的样子,吓得我们谁也不敢开口应声。那柳笛就死死地握在手心里。
我们走进了村子,各自回了家。
我一走进大门,奶奶就拉着脸子说:“不知道吃饭,咋没饿死你!”
“我不知道饭做好了。”我傻傻地说。
“你没看见那烟囱飘烟吗?”
“没有。那飘烟与吃饭没关系的。”
“傻货!”奶奶被我的无知与呆相惹笑了。她说,“那飘烟就说明人家做饭了,就到了吃饭时间了。所以,那烟叫炊烟。”
“那做饭的烟叫炊烟,炊烟就告诉人要吃饭了。”我自语道。
“是呀,记住了吗?以后看见了炊烟,就别往远处跑了,该回家吃饭呀!”
“奶奶,我记住了。炊烟就是时间表。”
……
从此,我就牢牢记住了炊烟。每每走远了,我就首先看看我家的烟囱里是否有炊烟升起;再走远了,看不见我家烟囱了,我就会看看我们村子上空是否有炊烟升腾;更远了,我就看看有人住的地方是否有炊烟摇曳……
炊烟永远是我的钟表,炊烟永远是我的牵挂。至今,炊烟依旧挽住着我的思绪,让我忘不了乡下老家,忘不了奶奶,忘不了我们那无忧无虑的孩童岁月。现在,城市里很难看到炊烟,人们正在向“低碳”努力。而那炊烟只有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它有时升腾,有时缭绕,有时摇曳,有时铺地;有时深灰,有时淡蓝;有时浓密,有时稀薄。它永远在我心头开花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