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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16年05月20日
北国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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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明若有知,绝不愿大家都在讨论排片和下跪

近日,电影《百鸟朝凤》上映,该片是由第四代导演领军人物吴天明导演。影片讲述的是新老两代唢呐艺人为了信念的坚守所产生的真挚的师徒情、父子情、兄弟情。2014年2月,电影《百鸟朝凤》完成最后的剪辑制作,然而仅一个月之后,吴天明导演离世,《百鸟朝凤》就此成为大师绝唱。但影片上映后排片量并不理想,日排片量从2%下降到1%左右,7天累计票房仅364万。5月12日晚,63岁制片人方励在网络视频直播中下跪磕头,恳求院线经理在周末为吴天明导演的遗作《百鸟朝凤》增加排片。

吴天明导演是这样的一个人物:在电影火热的年代,以赤子之心推动中国电影发展,他的电影带有那个时代的朴素之美、动人之处。与此相反的是无处可看这部电影的尴尬,很多讨论悬在半空,这也导致了关于电影本身的讨论不多,大家好像把目光引向了电影之外的因素。有人质疑此点,认为这是俨然市场行为,给艺术片丢脸,既祈求市场又标榜自我表达。笔者以为,排片与票房的直接关系,不太适用于《百鸟朝凤》。制片方一直强调的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看到这部电影”,这就和很多人从商业立场,认为此行为是“为了挣更多的钱”完全不同。

其实,商业片与艺术片之分,本身就存在问题,而我们的认识一直未有改善。投入市场的所有电影都可以算商业电影。市场的确有其规律,电影也的确有商品属性,但是艺术商品完全按照商业考量并不合适。

现在的电影市场是胡子眉毛一把抓的,用商业质疑艺术本身就是对商业力量的夸大。现在国内被看好的越来越多是市场、票房,但艺术还要有情怀,商业可以为消费层面保驾护航,谁又来保护情怀呢?

《百鸟朝凤》讲的是信念,或者说从中可以感受到活着的无奈,也由此延伸到如今文化的境地。文化人的关怀与悲悯是可贵的。某种程度上,电影讲的就是一代老导演对如今电影(文化)局面的看法,就像电影一开始唢呐师父对徒弟的“不近人情”,其实他对徒弟的爱是深沉、持久的,一如吴天明对中国电影的感情。

焦师父在电影中谈的最多的就是匠人原则,匠人世界讲求风骨,作为导演的吴天明洞察了一个“匠”字,他在全片讲得更多的是坚守。主人公“天鸣”就是他自己人格的折射——电影中天鸣一路追求唢呐,现实中吴天明导演全情投入电影。这是内容的底子,不单纯是讲表面的那层唢呐的故事。好多电影,拍得再精美、明星再多都抵不过骨子里的那股媚俗劲,这不只因为止于情怀,《百鸟朝凤》里至少没有杂质。

有的电影指向过去,有的电影则指向未来。今天仍然有人会一再重看《2001太空漫游》,是因为它拓展了电影的可能性;而有些电影注定深深刻印着一个时代的工艺痕迹。《百鸟朝凤》影像本身有点类似于高级电视电影,它的纯粹和真挚十分动人。这种“刻意”的拍法,可能是来自导演对人物的信心,换句话说它的无风格形成了一种力量。

电影的形式很多,重要的是如何让观众一步步随着电影中的细节看到闪光。焦师傅的眼神、天鸣父磕破头的动作、小天鸣吹芦苇杆……磕破头的动作成了师傅教徒弟的理由,“唢呐离口,不离手”也成为师父打发师弟离开的缘由。每一个细节都体现出导演的用力,每个人物的风格都是导演自己的风格。从小徒弟到片中的几个父亲再到焦师父,他们以唢呐为轴的人生,颇像导演以电影为命的人生。

《百鸟朝凤》拍摄于2012年,4年间很多事又变了。如今很多人为这部电影的呼喊,我更愿意理解为是对不变的规矩的一种呼喊。

老规矩遭遇新世道,传统艺术被西洋乐器挑战,一场冲突就发生在此处。值得注意的是打斗并没有胜负,而是在焦师父的喝令下戛然而止。能不能不斗这个气?不能。能不能打个你死我活?也不能。甚至焦师父为村长吹起《百鸟朝凤》时,唢呐里流出的血。这些大概都是导演的自况,在他们那代人眼里尊严超越生死,死得其所对于一个匠人来说是幸福的。

如今电影是快速的,我们期待看到“出乎意料”。而《百鸟朝凤》的前十分钟,悲凉的基础就已成型,起承转合都在预料之中。你可以说这是一种落后,也可以说这是一种反拨,还可以说这是一种超越——在意料之中虏获我们的心。据说,导演生前不满意现在的结尾,在我看来这个故事是没有结尾的,任何一种结尾都无法改变无可奈何的指向。

这部电影最值得珍惜的是,以后我们可能都再无机会知道“百鸟朝凤”,再无因缘体会“朴素之美”。吴天明奏响了他自己的一曲,挽歌也好,绝唱也罢,它的意义就是告诉我们电影应该是电影人的真心,而不是变得乖张、难测的市场。 □唐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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