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版导读
华山上的老石匠
“我是华山的一只萤火虫,居住在幽暗的草丛中,能发出一点光我很高兴,我就在路边为游人照明。想高飞,我怕那劲吹的风,想离去,舍不得华山的养育情。”这是华山老石匠李寿民心中的歌,他已经在华山上工作了30多个年头了。30多年的石匠生涯,让昔日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变成了弯腰驼背的老人。
古铜色的皮肤,花白的短发,戴一副父亲传给他的老式石头眼镜,坐在一个自制的小木凳上,手握剁斧正在台阶上凿防滑凹槽,飞溅的石渣不断地散落在他的身上,身边游人如织,他始终埋头工作。
李寿民出生在华山脚下,父亲是一名远近闻名的石匠。受父亲影响,他从小就对石匠活有一种天然的迷恋,有事没事总爱捣鼓父亲的凿石工具。高中毕业后,他便收拾书包回了家。回家后,他花在捣鼓石匠工具上的时间更多了,为了让他断了当石匠的念想,父亲故意交给他一个费时费力、难度很大的凿碾子的活,没想到李寿民竟很快凿出了一个有模有样的碾子。看着满心欢喜的儿子,老父亲很无奈。
“千辛万苦都不怕,要把今生献华山”。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华山也迎来了大发展的春天。1983年10月,李寿民和村上十几个石匠第一次走上华山,加入了浩浩荡荡的华山建设大军之中。
那时候,华山还是一座“野山”。到处是残垣断壁,崎岖狭窄的山路上长满了荆棘野草,可以说那几乎不叫路。那天,李寿民肩扛铁锤、剁斧、钢钎等大大小小的工具,身背着铺盖行李,和大伙一起上山。从山脚下到山顶,几十里的山路他们走了两天,当第二天下午一跛一瘸地到达宿营地时,他浑身累得像散了架一样,身子一挨地就睡着了。晚上,十几个工友挤在中峰玉女庙的大殿里睡觉,一条被子铺一半盖一半。山上深秋的夜晚,寒气袭人,他被冻醒了好几次。听着屋外像大海波涛一样怒吼的山风,看着一双磨得血肉模糊的脚掌,他有些后悔了。但是,想到一天五块钱的工资,他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七十二行,最苦石匠”。清晨,冒着凛冽的寒风,套着两件棉袄,坐在冰冷的岩石上,李寿民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开山路、铺栈道、建庙宇、架桥梁……一干就是30多年。30多年来,李寿民的足迹遍布华山的每一个角落,千尺幢、百尺峡、老君犁沟,擦耳崖……有些地方一干就是几年。
冬天踩着积雪,夏天顶着烈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山风吹皱脸庞,太阳晒黑脊梁”。常年累月的石匠工作,使李寿民粗糙的手上布满老茧,虎口处全是裂纹,中指严重变形,左胳膊因为长期弯曲,已经无法伸直。30多年来,他用坏了三柄剁斧、五把铁锤、六十多根钢钎。
“人有青松志,何愁事不成”。有些路段要从悬崖峭壁上经过,修这些路段时,石匠们就在腰上系上绳子,人悬在半空中凿石錾崖。有一次,正在打钎时,岩石忽然裂开,还没等反应过来,他便随着裂开的石头一起翻滚下山。在昏迷了几天后,他竟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李寿民心善,每当在有游客经过的路段凿石时,他总是特意带上一个用矿泉水瓶自制的洒水器,开凿前,先在石面上均匀地洒一层水,防止粉尘飞扬。一天晚上,他正准备上床歇息,一名男游客慌慌张张地跑进他的休息地说他爱人摔伤了,恳求李寿民帮忙送下山,忘记了一天的劳累,李寿民跑出了工棚。因为山路太陡,担架根本用不上,李寿民让工友帮忙把受伤的游客用绳子固定在自己的背上,然后,背着游客、抓着铁链,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下爬。在把游客送进急救室的那一刻,李寿民轰然倒下。
这就是李寿民,一个普普通通的石匠,他用一生的磨砺书写着对华山无尽的爱。“我欲写诗赞华山,一日一首写不完”。
(秦永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