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红杏香甜时

□王兴全

很小的时候，邻家老爷爷栽了两棵杏树。每年五月，金黄发亮的杏子像一个个小灯笼散发出醉人的香味，勾引我们肚子里的馋虫。

小伙伴们流着口水，在杏树周围徘徊，试图摘下一两枚果子解解馋。但邻居家的那条大黄狗眼中绿莹莹的凶光，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刃，时时准备斩杀来犯之敌。

后来，我和几个小伙伴弄来一包老鼠药，毒死了那条大黄狗，然后大肆洗劫了两棵杏树，杏树的主人哭得死去活来。父亲得知事情的原委后，就把自己家下蛋的两只老母鸡赔给了老爷爷，然后把我绑在杏树上暴打了一顿，说：“小崽子，杏子是别人家的，做人要有骨气，再穷也不能偷东西！”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偷别人的东西，也没有品尝过红杏的滋味。

直到10岁那年，我们到乡中心校参加“庆六一”歌咏比赛，父亲给了我两枚五分钱的硬币。去中心校的路上，我的右手紧紧地攥着那两枚硬币，一刻也不肯松手，掌心全是汗水。

握着那两枚硬币，心中格外的激昂，歌声像燃烧的火焰，在校园上空飞扬：“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出人意料，我们村小五年级居然获得了一等奖！

我代表班级领取了那张金灿灿的奖状之后，握着那两枚硬币，蹦蹦跳跳地来到校门口买了五粒红杏。这是我时隔5年之后，再次与红杏亲密接触。我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五枚红杏，翻来覆去地看，怎么也舍不得吃。

正当我陶醉于红杏的香甜之时，班里最淘气的同学小宝走过来，在我肩膀上猛然一拍，吓了我一跳，双手一抖，杏子便滚落在地，瞬间被来往的同学踩得稀烂。见此情景，我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像一头狂暴的狮子猛扑过去，扭住小宝的衣服厮打起来。操场顿时乱成一锅粥。

我们的厮打声引来了乡中心校的大队辅导员，她费了好大劲才把我们分开。看着我涕泪横流，便让我把事情的经过叙述一遍。听了我的哭诉，大队辅导员轻声笑了笑，露出了两个好看的小酒窝。她把我带到校门口，买了一大捧红杏递给了我，笑盈盈地说：“够了吧！”

我一个也没有舍得吃，全部带回了家。父亲看到这么多杏子，以为我是偷的，脸色一沉，便欲发怒。我连忙把事情的经过说给了父亲听，然后剥了一粒红杏果肉塞进了父亲的嘴里，父亲一边吃，一边抚摸着我的头，对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希望，这些爱的种子能在你心中生根发芽！”

吃完杏子，父亲带着我，将那些杏核栽种在院坝外面的空地上。后来，那块空地上便长出了一大片绿绿的杏树，树上的红杏也像一个个小灯笼绽放出迷人的笑脸。

每年六一，我都会把这个故事讲给我一届又一届的学生听，然后给他们送上一粒红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