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版导读
分房以后(小小说)
西安 张永春
天还黑沉沉的,吴大娘便翻身下床了。她跟往常一样,把屋子里外拾掇得整齐干净,随后走进厨房,又为儿子一家做好早饭。现在,一切都干完了,她该起身回老家去。“孙子的棉裤还没缝好呢!”她忽然迟疑了一下,心里喃喃自语。“想这个干啥?”她又对自己说,硬是拧着脖子,向门外迈出了沉重的步履。
一路上,儿媳那些冷言冷语,不断撞击着她的耳鼓。顶棚上老鼠响动,儿媳骂:“啥时才能把人糟踏到头?”喂个鸡子不下蛋,儿媳骂:“喂个猪也该出槽了。”孙儿哭,儿媳骂:“又不送你进火葬场,哭啥?”儿子下班回来晚了,没赶上做饭,儿媳也骂:“跟谁学的这一套?只吃不脸红!”咳,提不起了!想到这里,老泪糊满了吴大娘的双颊。
吴大娘的老家在百里外的一座小县城。前些年,孙子们还小的时候,吴大娘身子骨儿还结实,她象个香包包似的,两个儿子今天这个请,明天那个叫……当最小的孙子被她经管得上学了,加之大娘年老常闹病,她立时变成正月十五卖的门神——没人要了。老伴一咽气,她只好上女儿家里去。
今年三月,二儿子从省城来信说,他们厂里盖了新房子,要按“代数”分配。请吴大娘凑个数,就能多分一间房子。头天刚接到信,没等她跟女儿商量,第二天儿子和媳妇就雇了辆小车请她来了。“去不去呢?”大娘思忖着。“娘,您老人家走吧,也该到城里享享福了!”听,儿媳的嘴巴甜得象蜜!
儿子的新房终于分到手了,可是……
火车启动了。一位老大娘依在车窗前,她头也不回,目光端视着前方。“呜——”一声汽笛,象是怨愤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