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我的姐姐

周宝琴

姐姐，我是你抱大的。不知多少次，你曾象个小母亲一样，整口背着我和我的奶瓶。冬天，你的手总是又粗又红，还裂开一道道小血口，却把我包得象个胖娃娃搂在怀里。

为了腾出妈这样一个壮劳力，为了抱我，你放弃了学业，同伴来叫你上学，你佯装生气地骗她：“你没看见吗？人家正害眼呢？不能上学！”同伴们不信任地走了，你却独自跑到咱家屋子后面，哭了很久……

等我懂事的时候，我常常看见你很爱读书，吃饭时也拿着书本看，我才知道你原很喜欢上学的。

有一个冬夜，我生病了，你去喊医生，回来站在地上不吭声，等医生给我打完针吃完药，妈喊你去睡觉时，才发现你站的地方流下一滩血，你被医生家那条咬人的狗咬破了腿。医生很诧异：“我咋不知道？！这孩子，你也不吭声！”

我上学那几年，家里很困难，母亲把榆叶都弄来吃了，我不想上学了，因为吃不饱肚子。有人来给你提亲，说是那个男的在部队上，你只见了照片，就不愿意。记得妈和你常常背着我商量，你总是眼睛红红地走出来。从此以后，妈便做起了她的梦：“以后我跟上女子沾光呀！到外面享福去！”

结婚的前一夜，你哭了很久，你不愿意这门亲事，咱家已经接受了人家许多钱和粮食，没办法了。

你的第一个孩子死了，你常常站在水缸边哭，眼泪都流进去了。于是我诅咒他家那口井一样的水缸。你的精神倍受打击，慢慢地垮下来，终于一病不起。

在我上大学的那年秋天，你跳进家门口那条河里，那条河平时淹不死人，但那年秋天雨水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