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刀

戈士日

做学徒的时候，认识了车刀。

记得，第一次站到车床旁边，师傅唤我将车刀递给他，我却茫然了：工具箱里几乎尽是铁家伙，哪个是车刀呢？轰响的机械声充满整个车间和我十八岁的头颅，我为不识车刀为何物而窘立着，红了脸。是的，在我的印象里只有削苹果的小刀、菜刀或大轧刀之类。

后来，我不仅认识了车刀，而且深深地爱上了车刀，并且在我后来带徒弟时，首先传授给他们的便是车刀。因为车刀是车工的宝物，就象作家手里的笔，战士手中的枪，孙大圣的如意金箍棒——绝对离不得它。不仅这般，车刀还是车工技艺精劣的标志。车工出身的内行皆能从你的车刀上看出你的水平。其中自有许多学问可言，象角度与力度，锋锐与钝实等，都须细心实践方能掌握。在我们那里，由于产品十分精密，对车工工艺的要求亦较严；于是车刀的精良与否直接影响着产品质量，影响着工厂的声誉和个人的得失。因此车工师傅们大都练就有几手绝活，粗车时走刀虽快，进刀虽深，却是削铁如泥；精车时那飞旋的零件上，竟可以出现太阳的光芒呢。这并非夸张，若见得一番施展，不由你不惊诧不艳羡。自然，他们各自都有纯熟的磨刀技术，根据工艺要求磨制出各式各样的车刀来，并对自己的车刀格外爱惜，象对待真诚的伙伴。我的师傅便是爱刀若宝。他精心磨制出的车刀绝不肯轻易借人。一次，我用了他的一把刀车内径，由于走刀过快，又遇一“砂眼”（气孔），将刀打了，只见师傅立时皱了眉，握住残刀，心疼半日不得过来。

工时，对于车工来讲尤为敏觉。记得，在加工一批新产品零件时，我亦感工时吃紧，一天下来勉强完成。那几日，只见徒弟心事满腹，总在诼磨着什么；尽管他已经独立操作了，我依然耽心他能否完成工时。有一天他竟向车间提出单独承包那批新产品零件加工，后来我才知道，徒弟用了心计搞出了一套新刀具，用了这套刀具竟可使原工效提高十多倍。且工艺质量也进了一大步，震惊了全厂。这是一项革新。内中包含着可贵的创造精神。为此，厂里一致通过给予重奖。

关于车刀，只是些印象罢了，其旨在呼唤新一代车工大胆开拓，不拘成规。设计创造出新的更精良的车刀。生产出更加精美的产品连同我们共同的理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