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文学)
冬阳正暖
王宗禄
冬天的太阳,象温暖的火炉,照得人暖烘烘的,往墙根一靠,不要几分钟,就倦得昏昏欲睡,比喝了浓酒还惬意。一些无事可做的老头、老太太,都喜欢在冬季里靠墙根晒太阳,可打盹可谝闲,悠哉悠哉。可是,在陕西送变电公司西安铁塔厂的北墙根避风向阳处,却也挤挨着对冬阳有着嗜好的一群年轻工人。端着头号大茶缸,叼着两毛六一包的“大雁塔”,眯着眼,达到一种超然忘我之境界。
“厂长来了!”有人说。
“厂长来了怎么的?”也有人索性闭上眼睛,装着啥都未看见。
“你们怎么在这里晒太阳?”厂长还是过来了。
“胃痛。”
“这两天伤风哩,咳嗽,畏寒……”
“我们的活儿还没分下来哩。”每个人都有晒太阳的理由,厂长没办法。计时工资,只要不缺勤,你就不能扣他的。至于奖金嘛,一季度三十多块,上班的只要在考勤表上点了你,谁的也少不了。
工人干活提不起精神来。厂里抓过几次劳动纪律教育,还制定了“不准上班回家捅炉子,不准上班晒太阳”等等条款,就是少了“不准干多干少一个样”这一条。人们都蔫不唧唧,慢慢腾腾的,一身骨架在,却象被抽了筋。一旦遇到急活,调度员只好拿上好烟去求工人们干活:“帮帮吧,这批活等着发货呢……只当是拉兄弟一把还不行么I”
现在呢?
又到了晒太阳的季节。
我迈进了铁塔厂的大门。
这是一个只有207人的小厂。四个车间,一个露天料场,地方不大,一目了然,没有一个闲人,车间里机器隆隆,工作有序,忙而不乱,令人感慨。
厂长白新科对我说:“最近我们订了一条规矩,凡偷着加班的,扣罚班长当月奖金5元。
“如班还要罚款?”
白厂长笑了笑,说:“如今,我们厂实行的是计件工资。干得多拿得多,干得少拿得少,不干一分钱也没有。工人们都抢着多干,下班撵也撵不走。
“这倒不错。”我说。“开始可难呢。”张祖毅副厂长接过话题说:“1985年初,我们刚实行计件工资时,一些人不相信我们能兑现,抱着等等看的态度。到领工资那天,却傻了眼。有的工资少了一大截,有的只领了十几块。这下可炸了。他们跑到公司去告状,还找白厂长闹。最初,厂长想个别做做工作就行了。谁知这招不灵,你越做他越闹。厂长索性召开全体职大会,先讲社会主义按劳分配原则,再各选两名收入最高和收入最低的工人进行对比分析,看看他们的差距在哪里?其实谁心里都有一杆量是非好歹的星子,想闹的人也没市场了。从此,我们厂象搞竞赛似的,一些班长还拿上好烟去求调度:“再给点活吧,我们班的任务快完了’。”
“为了改革配套,对机关干部的工资也实行了全浮动。”白厂长插话说:‘我们的办法是,用干部的工资除以计划产量,再乘以实际产量,便是每月的收入。这样一来,就把管理千部的收入同厂里的生产好坏捆在一起了,避免了“工人急的火上房,干部一边不着忙”的弊病。把厂长的个人风险,变成了群体风险,很多难办的事都办好了。”
职工们打心眼里高兴,干起活来不再装“孬种”,谁都泼出命来干,钱拿多拿少是一回事,更主要的是怕脸上无光,让人指着后脊梁说是窝囊废,那是什么滋味?
实行计件工资四年来,这个厂的产值象注进了“活性剂”,每年按10%递增。今年1至10月份,全员劳动生产率就达1.6万元,相当1984年的两倍。
冬阳虽暖,却再无人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