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客的扎西（散文）

樊总辉

那是个大雪纷飞的黄昏，我和翻译仁青策马疾驰在白雪皑皑的西藏高原上，冻得浑身僵木。忽然茫茫雪原上传来一阵狗叫，顺声望去，远处有匹快马正朝我俩奔来。近了一看，原来是位趁大雪天出来狩猎的牧民。他的马上搭着只火红的狐狸和一头肥大的岩羊，眉毛上结着白白的霜花，象老朋友久别重逢一样，他热情地介绍他叫扎西，家就在附近，邀我们去他帐篷作客。

到了扎西的帐篷，牧人的妻子热情地给我们倒上油汪汪的酥油茶，并用羊皮风袋把火炉煽得通红。我们坐在火炉旁喝着热腾腾的茶，烤着火，象冰棍一样的身子慢慢暖和了起来。扎西在雪地上扫出块干地，从羊圈里牵来头肥大的绵羊，然后用一截绳子绑在羊嘴上。我好奇地问仁青这是干什么？他说这是主人要杀羊待客，藏族宰杀牛羊的习惯不用刀，而是用绳子绑住牲畜嘴，说是这比刀杀能使牲畜少些痛苦。

扎西很快将羊收拾完毕，并用羊血和羊杂碎灌成草原上的独有食品——羊血肠。一口铝锅架在熊熊燃烧的牛粪火上，锅里的羊肉味飘荡在帐篷里，馋得人直流口水。主人用盘子将冒着热气的羊肉端到我们面前，并从中挑出一块肥瘦相间的胸碴肉递给我俩。仁青一边大口地撕嚼着羊肉一边对我说：“这块肉按牧民习惯是招待女婿的，非贵客不得享受。”我们和扎西邂逅相逢，他的款待使我心里过意不去，于是想留下饭钱。仁青赶忙拦住我，说是藏族待人豪爽热情，要给钱主人会认为客人瞧不起自己，反倒不高兴的。他从怀里掏出盛酒的军用水壶，双手递到主人面前，扎西也不推辞，接过酒壶，仰起脖子一阵豪饮。帐篷的气氛亲切融洽，分不出主人客人，藏族汉族，倒象是一家人在欢乐地聚餐。

吃饱喝足，扎西夫妇动手把帐篷里的东西挪开，在火炉边辅上厚厚的毡垫和羊皮，准备晚上睡的地方。我望着不大的帐篷犯难了，这里怎么能睡下四个人？况且帐篷又不象房子那样有隔间，客人与主人，男人与女人怎么安排？扎西辅好了毡毯，要我们早些休息，和他爱人抱起毛毯和藏被就往外走。我不禁吓了一跳，外边零下四十，多度，冰天雪地怎么睡？仁青把我的话翻译给扎西，他听了哈哈一笑：“大鹏来了要搭窝，客人来了要歇脚，藏族从来没有把客人放在门外的规矩！”

吃饱了肥羊肉，喝足了酥油茶，躺在扎西为我们辅得松软暖和的毡垫上，浑身温和舒坦，白天骑马在雪地里奔波的疲劳寒冷消失了。从帐篷的开口处可以看到大雪仍在纷纷扬扬地下着，寂静的雪夜里，传来睡在雪地里的扎西沉睡的鼾声。

我却久久难以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