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与贺年片
丰光
流年似水。
如今,再也没有小时候在新年前夕买送贺年片的欣喜和激动了。小一辈们像雨后草原上的蘑菇一瞬间便长了起来。他们也买也送贺年片,但比起几十年前的我们那是出手阔绰而近乎奢侈了。属于我们的贺年片,严冬,纷纷瑞雪以及在寒月下泛着蓝光的冰冻的湖面,都只深深地留在记忆中了。我们的贺年片没现在这般大,这般豪华,不折叠,不描金重彩,也没有滴溜溜的唐老鸭的眼睛或叮咚做响的音乐。那往往只是一枝红梅,一只喜鹊,抑或几只小动物在林中嬉戏。最常见的,是一个小男孩在放二踢脚,身后还立一位扎着羊角辫捂住耳朵的小姑娘。我们那时还常常自制贺年片。剪几朵花、叶、雪花、灯笼,以及恭贺新禧之类的字样,铺在白纸上,用旧牙刷醮了水彩,在一张筛网上刷,不一会儿,一张贺年片就做成了。也有用各色油光纸,剪了房屋、丛树、雪人、月、星等等,贴在白纸上,又是一种拙笨而可爱的风格。
如今的孩子断乎没有这份兴趣了。自从儿子上学,便开始为他买贺年片。颠颠儿地跑上街去,左瞅右看,居然也忙中偷闲,那一瞬间往往便会浮出童年时与此相像的情景,却是太久远,那时,似乎没这么暖,也没这么多人。即使穷吧,即使贺年片很粗糙吧,年也过
得更富于遐想。如今的贺年片,乍看觉得洋气十足,可时间一久,年年如此,复又觉俗不可耐,不禁使人想起《镀金时代》这么一本名著来。
没想到今年却不同。离元旦尚早,儿子就宣布不买贺年片。因为老师说了,今年一律自己做贺年片送同学,不准买。到星期天,爷儿俩翻箱倒柜,找来白纸、彩纸、颜料等等。我在一旁指导,先画个喜鹊干枝梅,再做个飞雪迎春图:红灯笼、大雪花、爆竹。儿子说,再做一只米老鼠做写字状,然后用大红笔写上篆字“恭禧发财”,再描以金线,中西合璧,令人忍俊不禁。
自己制的贺年片,自然远不如市上的精美,但却使儿子格外兴奋,这大约就是劳动创造的喜悦吧!而且它又一次触动了我关于遥远的童年的记忆,使我情不自禁要写一篇关于贺年片的忆旧文章,这,当然更是一种意外的收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