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散文）

耕夫

我下乡的那个堡子，傍山依水，既有朝鲜族人喜种的水田，又有汉人长着大豆高粱的山坡地。尤其是这里山高林密，常有狼——此地叫“张三”的出没，使我们这些城里长大的知青们感到一种野性的刺激。

说起狼，这与狗差不多的东西，谁都会说认识，而我认识狼，或者说与狼那么近地相逢，却是下乡后不久的事。

堡子里有个民兵队长叫郭老烧，因他嗜酒如命，喝烧酒就跟大热天喝凉水一样，也从没见他醉过，人们便叫他“老烧”，时间一长，把他的大号也叫忘了。老烧祖上是猎户，家里土墙上还挂着一支上辈留下的“大抬杆”（一种打铁丸铁沙的威力很大的猎枪，又叫洋炮）。那些年学大寨开荒种田，成片的林子毁了种地，连种子都收不回来，却弄得满山满岭斑斑点点，象生了疮的“瘌痢头”。猎物少了，他也失去了打猎的营生，那支大抬杆便成了摆设。

有一次，老烧傍黑天往岭前参棚送饭。正走着就感出后边不对头，传来“呼呼”的喘气声。他知道遇上了独行狼。这是个体格强健的雄性狼，喜欢跟踪单独的行人，独来独往，性情十分凶残。老烧放慢脚步，没有回头。这独行狼有个怪脾性，你脚步慢了，它说不定会饶过你，你若逃跑，死得就快了。独行狼喜欢咬人畜的脖子，所以这个时候千万不敢回头。不一会儿，那只狼呼地一声扑到了老烧的身上，两只前爪硬硬地搭在老烧肩膀上。亏了老烧临行前灌了斤把的烧酒，浑身散发着酒的馨香，那狼左闻右嗅地享受起来，竟忘了对老烧下口。也亏了老烧能沉住气，背上驮着个“张三”，一边踟蹰而行，一边飞快地思考着脱身之计。他看见脚前有块大石，便站下，深吸了口气，两只手慢慢地摸到了“张三”的前爪上，猛地，他抓住狼爪，身子一低，用劲一抡，来了个大背胯，只听“嗥”的一声，那只狼已被掼在石棱上，老烧拉起狼尾没命地往回跑，进了堡子便大喊起来。

我钻进人堆，见到了那只狼。我问老烧：“这不跟咱养的狗一样吗？”老烧说：“你看它的一双卵子！”我一看，与狗的排列就是不一样，狗的排列是左右，而这只狼却是前后！从这以后，老烧逢酒必醉，我也认识了狼。

（选自　国营东方机械厂《东方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