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菊豆》的两把火

兰宇

根据小说《伏羲伏羲》改编的电影《菊豆》虽然在禁映几年之后，才终于得以公开面世，但看了电影，却并无在时间上的断代的隔世之感，而仍然觉得有一种新鲜的激动感。电影艺术给人的心理撞击和独特的艺术感染力，远比小说要新奇和强烈得多。

沿袭了几千年之久的中国封建专制制度，对千千万万无以数计的无辜恋爱青年的摧残和压迫是极其严酷、残虐、甚至惨绝人寰的，而对这种迫害的抗争几千年来也从没有停止过。

从两把火的力度对比中，这种压迫与反压迫反映出了一种人性舒张的天理。

杨金山这个失去生存能力的老朽，在他自己不能给这个家庭和这个作坊带来任何创造性价值和财富时，又极端不满于年轻美貌的妻子与年富力强的“侄子”的真正爱情，愤懑于他们正当合理的性要求，于是，他以惊人的“毅力”，拖着残疾的身体，从阁楼上爬下来，几经周折，吃力地锁上杨天青的门，然后扯下布匹，放上一把火，企图把杨天青烧死。这把火如果烧起来，整个家庭、整个染坊也就会化为灰烬、那有用与无用的生命也会被一起毁灭掉。但是这把火烧得太软弱无力了，就象他自己已经残废了的躯体一样，叫人觉得既可憎可恶又可悲可笑。火被扑灭以后，叫人想起来又很后怕。杨金山那一种邪恶的具有极大破坏性的力量，总是时不时地威胁着两个年轻人的生命和幸福。杨金山那一副可怕的脸孔，那一双凶光毕露的眼睛，煞似远古时代的饕餮，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当杨天青被自己的儿子淹死在染缸里的时候，菊豆唯一爱过的人就这样死去了，她认定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恐怕再也没有精神寄托以及生存的意义了，于是，在绝望中，她终于又是一把火，将这座象征着封建专制体制的老朽之屋彻底焚毁了。这把火烧得威猛而有力，烧得轰轰烈烈，光照乾坤，可歌可泣！在熊熊烈焰中，玉石俱化。菊豆将她一生酸辛惨淡、曲曲折折，忍受尽千万重屈辱与折磨的爱情追求和对幸福日子的向往，也都在这一把火中付之一炬。而她在烈火中一再展现的不屈形象，酷似永生的凤凰，经血与火的涅槃，而获得永恒，这种永恒就是对旧世界、旧制度、旧势力、旧观念的蔑视以及有力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