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版导读
太史祠冷与经商风热
王蔚英
暑夏一日,我有幸谒拜韩城最负盛名的汉太史公司马迁祠。
太史祠头枕梁山,足登芝川,依崖就势,层递而上。登上九十九级石阶,回头俯瞰:芝川宽阔平坦,阡陌交错,极目处,黄河像一条黄色的缎带在一片葱绿中闪烁,阻隔视线的一脉群山已属山西省。斯山、斯水、斯川,形成太史祠挺秀而壮观的独特风貌。然而,山门内,游人寥寥,牌坊下,几人穿行,献殿中有人长卧,寝宫前少人瞻仰。祠后的墓冢寂然耸立,亦是“尚余古柏风霜苦,空对长河日夜深”。我不禁为这位旷古奇才祭祀地的冷落深感悲凉,是地处偏远?是烈日晒退了游人?还是经风炽、文化衰微?心里猜度不透。
转回时一侧头,看到太史公“货殖列传”一碑高耸庭院,其上文字挺秀,刀法酣畅,不由驻足细观起来。见其上洋洋洒洒,竟是满篇生意经。太公望、范蠡、子贡、白圭、巴蜀寡妇清等春秋末到汉初的富商巨贾之名均散见碑上,连通商之地的地理环境、物产、风土人情以及致富之法也一一备述其上。并毫不掩饰地表述:“富者,人之情性,所不学俱欲者也富无经业,则货无常主,能者辐凑,不肖者瓦解。千金之家比一都之君,巨万者乃与王者同乐。”卒篇一读,不由恍然,无怪乎当今之世,从商者甚多,原来这其中的奥秘早被太史公所公诸于世,更何况如今政策开放,市场活跃。偌太史公在天之灵有知,怕也不会为祠堂的冷落伤感,他不正希望人们在经商中富起来么。
一代文化巨匠,为何对从商致富如此褒扬,这抑或与汉初的重农抑商政策有关,商人不得为官,不得拥有土地,甚至连丝绸衣服都不能穿。此政策在汉初是有稳定社会秩序的作用,然而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它又阻塞了人们致富的一条路,自然就为一种经商哲学所代替。再者,太史公认为“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礼生于有而废于无”。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物质文明对精神文明决定的一面吧。再说,经商也可使人扬名,“夫使孔子名布天下者,子贡先后之也”。想那吕不韦也是因经商时发现“奇货可居,而人秦为相的。
”。富而好德一是司马迁崇尚的一种商业道德,他为之立传的富商巨贾大都如此。看现今,一些富起来的商品经营者,办学校、修公路,很有些善举,这不正是司马迁所称道的吗?
我不敢说太史祠冷一定与经商热有关,然单凭司马迁敢于冲破当时的正统观念为商人立传这一点,我敢说经商者因争利于市而冷落了这一代文化宗师,他是不会怪罪的。我为此而感伤,岂不太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