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来信往
王小桔/文
在外地施工,前后方往来的人是理所当然的信使和邮差。一听说有人从家里过来了,办公室的陈便会兴冲冲地去找,而主任则从容地坐在位子上,悠闲地品一口茶,一派“猝然临之而不惊”的大将风度。
一会儿,陈象只幸福鸟一样笑容满面飞回来了,一手拿着一封信,一手拿着两条烟。“喏,又有两位‘公主’驾到。”他晃晃手里的烟,对主任说。办公室的人一见,纷纷调侃:“哟,嫂子的烟草批发生意搞得真红火啊。”“送这么多‘公主’,她不怕您忘了她呀。”“哪呀,越送越想,嫂子就是公主……”主任招架不住,黑着脸表情沉痛地说:“我那老婆变心了,拿这慢性毒品来害我。”说完却又嘿嘿一笑,眉眼放光,拆开一条,请大家抽。正闹着;却发现少了陈,仔细一看,原来他正躲在角落里专心致志读他那小妻子的远方来信,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仿佛要把那字一个一个吞进肚里似的,全然不顾周围人的取笑。
这是每月必要演几回的镜头。主任的烟,陈的信,是大家笑谈不厌的话题。烟是家乡烟,有一个高贵的名字叫公主,白得晃眼的盒子上,一个古代女人娴雅、端庄地微笑着,主任说她是中国的蒙娜丽莎,和外国那一个的区别是:那笑一点也不神秘,而是很熟悉,熟悉得叫人想起一个什么人。想起什么人?主任不说了,只说他抽这烟抽了二十几年,已成了“公主牌烟囱”;信自然是情书,由陈那漂亮的当教师的小妻子写来,新婚一月就分离的情感,什么样的文字能写得尽,什么样的信封又装得下。每每读完,陈总是要兴奋地回味几天,看人的眼神也像刚谈恋爱的十八岁男孩那样,羞怯之中满含藏不住的喜悦。
有人要回去了,陈早早就写好了要捎的信,封了口却发觉话没写完,又写了一封。那人要上车了,又红着脸往人家包里塞了一封,嘴里直说“劳驾”、“不好意思”、“抱歉”;主任依旧来得从容,照例边写材料边喝他的茶,等人家问他要不要捎什么东西,才从抽屉里拿出一封未封口的信,上面干干地写着:李凤儿同志收。人家说,封上口儿吧,不害怕别人偷看,主任笑着说:“大团结看了也没关系,只要不贪污就行。”
别人笑陈的没出息,叹主任的没心肝。一个缠缠绵绵儿女情长不象个“志当存高远”的男子汉,一个恩浅义薄只知道钱不知道情感。但他俩只是笑,并不申辩。一个笑得腼腆、骄傲,象那句流行歌词:“我的柔情你永远不懂”;一个笑得豁达、自信,也象另一句歌词:“你不知道爱有千千万万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