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六大碗

文/柯喜堂

那年，我对女朋友说，这个礼拜天去趟省城，行不？她说，你说去就去吧。

礼拜天便坐公共汽车去了。那时的省城，远没有现在这么多的星级宾馆，带电梯的超级大厦，抑或音乐喷泉，瀑布灯，雕塑这类装饰；不过，省城就是省城，比起县城来，自有一种“大堡子”的气度和潇洒。人多，街多，商店也多，唯一遗憾的是我兜里钱不多。平素我是最不喜进商店的，这次，却打冲锋样一气连奔了几家商店，且目光如炬专盯着成衣柜台转。末了，在一家几乎等于省城代名词的大商店里，她一边放任着光润细长的手指反复“搜索”，一边用十足内行的目光审视着，终于首肯道，就买这件吧！我应了声好，忙不迭掏钱付款后，一件已然包装好的带着人造毛翻领的男式棉大衣，便抱在我怀里了——那时，这已是我最大的奢侈品了。

回到大街上，满手新鲜地抱着那惬意物走着，走着，我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个大错误——按传统习惯，在确立了那层关系后，我和她首次逛省城，应该由我给她买衣服才不违

于礼呀！可我……我不由偷眼觑去，见

她依然柔情似水地陪在我身边，很投入地盼顾着沿街景致，眼里，脸上乃至神情间，毫无一丝儿不快。

“饿了吧？咱们吃点东西。”遇见一家老字号馄饨馆，我知她偏爱此物，边说边踅了进去。“几碗？同志。”一位年老服务员迎上笑问。“六碗！”我脱口而出。天晓得，我干吗要这么多！这种片儿汤，其实并不对我的胃口。满满荡荡的六大碗整整摆满了一桌子。我望着她，吐出一个字：“吃！”她大眼闪闪一乐，便也侠骨柔肠地落座就餐……结果，我吃了一碗，她吃了两碗，我不甘作势又端起一碗，却被她伸手拦住了：走吧，我知道你不喜吃这个的。她说，忽然抑不住地大笑起来。

…后来，妻偶尔高兴，还会提起当年那六大碗馄饨，笑我当时的狼狈样。至于我当时为什么一下子买了六大碗馄饨，她从不曾打问，我也从不去解释：世上有些事，或许还是“馄饨”（混沌）点更具回味价值吧！